其实他能看出来姑娘身上穿的不是嫁衣,刚才不过是存心逗她一下。
迟贞有些尴尬,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没想到会有人穿着婚服住山洞里。”
都决定伪装了,她绝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看得见的,有且只有红色。
嗯……初来乍到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得找些话题,缓解尴尬……
“我晚上没吃饭,这儿有吃的吗?”
迟贞搜肠刮肚的,也没找到满意的话题。
褚南浔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盯着迟贞:浑身湿成这样,应该首要的是过来烤火吧?怎么会是吃的?她是有多饿?
两个陌生人,在一个不得不聊天的环境下,试图没话找话,会让人觉得尴尬。
比这更尴尬的是,一个人费力找了话题一个人却没接!
迟贞尴尬地脚趾头都要开始抠地了,她是真的很不擅长聊天,只有崔命这种自来熟的才能和她聊开。
早知道这样,找崔命把嘴借来好了!
“过来坐吧,衣服都湿透了,怪难受的。”
褚南浔诚意相邀,拍了拍身侧的石板。
他不会让一个姑娘浑身湿透的站在洞口吹风,那样有失君子风度。
他终于说话了。
迟贞长舒了一口气,慢慢走过去坐下,规规矩矩的。
“吃的还有一些,不多,但是要自己做,你会做吗?”
褚南浔偏过头,略带关切地问迟贞。
如果姑娘说不会,他就只能爬着去做了。
褚南浔其实是个比较随和的人,刚才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那么说话,事后想想很后悔。
当然,涉世未深是他自己认为的,姑娘表现得如此局促不安,他不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错。
“呃……突然又不饿了。”
迟贞伸出手隔断在两人中间,顺便摸了下僵硬的笑脸,试图掩饰尴尬。
她的确不饿,是吃过饭才被扔下水的,不仅是饭,蒙汗药也喝了不少。
“这样啊,那等天亮我给你做吧!”
褚南浔明白了:姑娘不仅涉世未深,而且不会做饭,但是又怕麻烦别人,所以干脆饿着。
看来还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褚南浔想道。
迟贞的衣服还在滴水,贴在身上格外的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有些畏寒,好像从小就有这个毛病。
记得小时候山里下大雪,她一个人跑到外面去玩雪,最后晕倒在雪窝里,把师父蒙怀仁吓得半死,山里曾有人喝醉酒,摔在雪窝里被冻死过。
最后她是被背回去的,回去后更是大病一场,蒙怀仁用尽各种方法才保住她。
痊愈后,她本来全瞎的眼睛突然就能看见红色了,把师徒两个高兴坏了。
打那之后,她的所有衣物、床幔全都换成了红色。
红色,让她对这个未知世界有了些许真实感,这也是为什么她看到褚南浔之后感到亲切的原因。
迟贞的喷嚏很响,褚南浔想不听到都难,洞里没有风寒药,只有几件衣物。
褚南浔添了几枝柴,撑着胳膊往旁边挪了几步,那边有个箱子,太远了他够不到。
“劳驾,帮我把角落里的箱子打开。”
太久没动弹了,他的胳膊腿儿都老化的、快不听使唤了。
迟贞凭听力,判断出褚南浔刚才挪动的方向,随后起身,绕过褚南浔身后,步伐稳健地朝未知的角落迈过去。
“咔”——
横亘的枯枝挡住了她的小腿,然后被走动的惯力折断弹飞。
迟贞被带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幸好身手了得,又稳住了。
褚南浔手都伸出去了,准备拉她一把的,看她没有大碍,又缩回去了。
“不好意思啊,刚才太黑了,没看清。”迟贞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其实大可不必解释,常人也会有被绊倒的时候,她一解释,反倒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箱子是在这里吗?”
迟贞回头问褚南浔,然后蹲下身子,伸手去触碰。
箱子不就在她面前吗?褚南浔心里存了疑惑。
“就是这个箱子,你打开。”
迟贞摸到锁扣,捏住一翻,成功掀开箱盖,随即把手探进去感受了下:方方正正的,绵绵软软的,像是个包袱。
她本来想打开看一下的,又觉得别人的东西不便翻看,更何况自己看了也是白看。
于是拿起包袱,递给了褚南浔。
褚南浔把包袱打开,别说,迟贞还真看见了,红的。
“你衣服都湿透了,一时半会儿也烤不干,这里有些衣物,都是我的……”
褚南浔没往下说了,他看了眼迟贞的脸色,好像没有不高兴。
“你放心,都是全新没穿过的!”褚南浔解释道,“可能有些不合身,你先将就下,等你的衣服干了再换回来。”
迟贞低着头,别过脸笑了:原来刚才不说下去是怕被嫌弃,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还挺可爱!
就算他很可爱,迟贞也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不论男女。
迟贞觉得褚南浔扭扭捏捏,岂不知,她犹豫不想穿的样子,在褚南浔眼里才是真正的扭扭捏捏。
褚南浔看到迟贞这副模样,自认为了然于胸,说出来的话也充满了自知之明。
“你放心,我出去,不会偷看的。”
然后,迟贞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脑海里突然蹦出“瞎子和瘸子”这几个字,意外的、有点高兴。
“等等!”
迟贞及时叫住了褚南浔,再不叫住就出洞了。
“外面太冷了,你回来吧,背过身去就行了。”
她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师父也没有教过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