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怀仁平日里都是钻研医书,除了治好迟贞的病,对其他的事都表现得漠不关心。
褚南浔微微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停下来,接着往洞外挪去。
继续待在这里对姑娘的名声不好,就算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迟贞没有强求,利索地换好了衣服。
她还是第一次穿别人的衣服,除了太大影响动作,好像也没有很难受。
“进来吧,我换好了。”
褚南浔听到洞里传出了声音,他刚才一直靠在洞口的石壁上。
听到迟贞说话,他艰难地拖着瘦削的身体又挪回到洞里。
两人相邻而坐,一时无言。
……
“你的腿是站不起来吗?”
这样问应该没有不妥吧?迟贞心想。
平时别人问自己眼睛瞎不瞎的时候,她好像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姑娘真聪明,我在这里爬来爬去,跟个长虫似的,来回几趟了,你可算是看出来了。”
褚南浔语气有些不善,心道:这姑娘是故意的吧?没话找话,专戳人伤疤,难道我还瘸得不够明显吗?
“不是的。”见对方有点误会,迟贞连忙解释,“我是想确认一下你腿的情况,我学过医的,可以帮你看看。”
为了证明自己没骗人,迟贞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捆得严严实实的皮革小包。
打开来,里面是一排排整齐发亮的银针,还有两三柄不同型号的银色小刀,在火光的映照下,光彩更甚。
“把腿伸过来我瞧瞧。”迟贞一边说一边取出银针,“我银针刺穴和跌打损伤都很不错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一看到迟贞的架势,褚南浔就知道她是真的会。
其实褚南浔也是会医术的,学武的人多少都会点儿。
而且他的父亲生前外号叫做“医毒双绝”,医术和毒术在江湖上都是首屈一指的。
但是在这个孤岛上,他都被搜过好几次身了,无针无药,纵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褚南浔明白迟贞会医是一回事,答应让她看腿,又是另一回事。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褚南浔直接拒绝道,“男女授受不亲,于你,没有半分好处。”
迟贞听得出来,他不是不想治,没有谁会放着康复的希望不要,甘愿做一个瘸子。
就像她自己,总说不在意,如果真的有复明的机会,她是不会放弃的。
对师父说再多的“没事”、“不介意”,也都是宽慰之词,既是宽慰师父,也是宽慰自己。
她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会有人把别人的名声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她说什么也要治好褚南浔的腿。
“我不在意的。”
迟贞说着,不容褚南浔拒绝,一把抓过他的脚,使劲一拉,将他的腿拉到了自己腿上。
正要掀褚南浔裤腿的时候,被他横向冲出来的一只手截住了。
“我来!我来……”
这个姑娘看似娇弱,没想到还有如此粗野的一面。褚南浔对迟贞的判词又加了一条。
他不知道,迟贞平时都是粗野的,出了名的雷厉风行。
迟贞将手指放在褚南浔的小腿上,不时地用力按压,上上下下,来来回回。
“嗯,好像有些肿。”
褚南浔一本正经地坐得笔直,目不斜视,脸上表情凛然不可侵犯。
但他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被一个女子捏来捏去,不像话。
平日里逍遥自在的两只手,此时怎么摆放都不舒服,手指是伸也不好,曲也不好,连天生的腿毛都突然变得碍眼。
褚南浔感觉心里有上万只蚂蚁,爬来爬去,奇痒难耐。
照迟贞这样捏法,他不止是腿废了,浑身都要麻痹了。
“咳咳咳……”
褚南浔终究是忍不住了,咳嗽起来。
“我觉得我腿好像是治不好了,所以,嗯……我直觉一向很准的……”
他脸上装得有多自信,声音就有多小,最后越说越小,渐渐被火声盖过。
迟贞不是笨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自己眼睛瞎看不见,用手摸索腿上病症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在褚南浔看来,自己就是在占他便宜,身为女子不知羞耻!
“你别误会,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我是在捏你的骨头,看一下还有没有救。”
自从进了这个山洞,往日潇洒的迟贞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不是在解释,就是在解释的路上。
褚南浔知道误会大了,他只是被捏得……
唉,本来还想再拒绝的,最后在迟贞“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放言中放弃了。
姑娘医者仁心,若他一直揪着“男女授受不亲”不放,反而刻意。
褚南浔心里紧张,嘴上却问:“那还有救吗?”
“你得先告诉我,你的腿为什么成现在这样了?”迟贞不答反问。
褚南浔回道:“你能到这里来,应该听说过我的事吧?”
迟贞想了一下,自己满打满算,从抵达百里阁到被扔下水,也就一天半时间。
“我是被人用蒙汗药然后丢下水的,你的事我真不知道。”
“原来如此。”难怪她衣服是湿的。
褚南浔本来还怀疑迟贞是被向从阳派过来打探事情的,但是直觉又让他感到不对。
如果迟贞真是被人扔下水就能解释通了:不过又是一个不屈从于向从阳的人罢了!
“我不知道你,那你知道我吗?我在江湖上还挺有名的,人称‘红衣迟三娘’的便是!”
迟贞隐隐有些期待,想听他说“知道”。
“那你应该是近年才成名的,毕竟五年前我没有听过。”褚南浔五年没挪窝,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你的意思是说,你在这里五年了?”迟贞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