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郡守府里的人和事,她能管得也不多,偶尔能说上话,那也是别人看在蓝绪的份上给了她几分面子,她爱自在不习惯被约束,得了空闲便喝喝茶读读书,日子过得也算是逍遥。
燕莹是个很知趣的人,旁的也不多问,只管自己认真做事,她手脚麻利,人也听话,最重要的是莫过于不给别人添麻烦。
嘉回觉得她懂事,会偶尔唤她来书房帮忙,一来二去,便不可避免的会与宴绥碰上。
燕莹一直记得宴绥的恩德,便竭尽所能的去回报他。
不仅自觉去宴绥居住的院落打扫尘灰,还会把他随手放于塌边的衣物清洗干净。
近几日,宴绥归府的时辰越来越晚,嘉回都等不了与他说话早早睡去,燕莹也能准时煮好宵食给宴绥留在屋内。
她虽没有与他正面说过一句话,却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他的生活。
起初嘉回并不知晓,还是七夕看不下去跑她跟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那语气还极为打抱不平,好似嘉回被人横刀插了足,家里的肥水流了外人田。
“姑娘你就不管管,她可是每日眼巴巴往宴郎君跟前凑去,一副欲拒还迎的可怜模样,真是不知羞。”七夕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嘉回默默练着字,瞥她一眼,轻笑道:“怎么敌意这么大,你亲眼瞧见了,还是听旁人胡乱说了一番就信以为真,她只是做了一些下人该做的事,又没杀人放火,值得你们这么嚼舌根。”
“哎呀姑娘,你可上点心吧。”
七夕猛扯她的手臂,桌上纸笔刹那间扫落了一地。
嘉回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后面的靠椅上,手中狼毫脱离桎梏,一跃甩到桌对面。
墨点子四处飞溅,上好的临摹作品算是彻底毁了。
七夕“啊”了一声,忙去替嘉回收拾着桌上的残局。
“你呀你,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毛毛躁躁的。”嘉回叹了口气,揉揉发酸的手腕,无可奈何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们也不要太以讹传讹,毕竟都在一个府里,好好相处才是最要紧的事。”
“谁要跟她好好相处。”七夕嘟囔着嘴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股狐媚样子,宴郎君分明是姑娘你的人,可千万别让她占了去。”
“不许这么说别人。”嘉回佯装生气道:“什么你的我的,宴郎君不是谁的,他就是他自己,哪怕是我也不能随意干涉别人,你这丫头不知打哪儿学来的歪理,再乱说,我可是要恼的。”
七夕悻悻退回到原地,低下头,嗡嗡道:“我知错了,姑娘你别生气,我就是想替你打抱不平──”
连嘉回自己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危机感,反倒是旁人忍不了,站出来替自己出出气了。
可她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宴绥并不是那等见异思迁之辈,因此无论七夕怎么说,她都是一笑了之。
但见这丫头气鼓鼓又嘟着嘴的模样,嘉回还是不忍心佛了她的好意。
“我晚一点的时候去看看,若真是如此,便把她赶离宴郎君身边,这可行了?”
七夕咧嘴一笑,“我也是为姑娘你好。”
──
晚间时候,嘉回忍着没有歇息,趁宴绥回来之时,整理了一下仪容,悄声跟了过去。
不过比她早先一步的是燕莹,她捧着一碗羹汤直接越过嘉回,低垂着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就那样进了宴绥的院落。
嘉回复又想起七夕的话,耐不住好奇,悄声移步到了门口廊下。
这里的位置很好,隐藏在暗处,既可以清晰看到前头的状况,也能够巧妙的不被人发现。
她看到开着的房门,宴绥站立在烛光深处,应是刚回屋,正背对着门口换衣裳。
燕莹紧跟其后,但为避嫌,只是看了一眼,便定住脚步,侧过身子闪到一旁,等宴绥好了,这才轻扣房门,恭敬道:“郎君可是才回来,我做了一点宵食,刚从灶上煨好,是暖身护胃的鸽子汤,您可要现在尝尝?”
嘉回听不见宴绥的声音,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燕莹道了句“那我给你放下就走”,便手持托盘进屋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确实大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