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弦自景宁王萧向忱处出来后,心里一直记挂着陈淮的事情。
她一路踢着鹅卵石小径上的石子,冷不防听见了一声闷响。
姜弦心里咯噔了一下,大约是伤到人了。
一句“抱歉”未说出口,那人已然到了跟前。
“姜姑娘随意伤人啊~”
熟悉的语调,浪荡无耻。
姜弦抬眸,便看见邱易在自己面前一副无赖的模样。
姜弦道:“我并未看见邱公子,抱歉。”
邱易道:“那没看见就算完了我就白受伤了?”
姜弦此时自认理亏,便问道:“邱公子要如何。”
邱易冷声轻呵道:“姜姑娘不要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昨日为宣平侯打伞不也做得顺手,怎么,只因为我权势不如他?”
姜弦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满是不屑。
姜弦的轻蔑似乎是激怒了邱易,他靠前了一步,言辞里满是嘲弄:“不过也是个想攀高枝的,弄得如此矫情?!”
“你就是个卖酒的,你去看看,做个通房人家都嫌弃你身世差!”
姜弦突然轻嗤一声,紧接着换了一副神情,她浅浅淡淡笑着,声如莺啼:“那,邱公子给我什么位分?”
即便所有人看不起宝香街出来的姑娘,但是,没有人会不承认,姜弦确实是顶级的美人。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不食烟火时像个仙女,展颜一笑便是妖精。
邱易突然“正人君子”了一下。
他退后一步,向姜弦行了个礼:“如若姜姑娘愿意,我一定说服我爹,让你做我的侧室!”
姜弦瞥了一眼:“邱公子,我连侯爷的通房也不配,却做了你的侧室,看看你多低贱!”
邱易愣在原地,片刻,陡然直起身子:“姜弦,你这贱货!”
他恶狠狠向姜弦走了过来,那模样几乎下一刻要把姜弦吃了。
他看着姜弦左右闪躲,在往湖边靠,不由冷笑出声:“怎么,想跳湖啊?想死啊?”
“你不是把陈淮捧那么高吗?”
“那你猜猜陈淮会不会救你?”
情势一触即发。
眼见着姜弦要往湖里扑,邱易身后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游戏的意味:“那你猜猜,本侯会不会救她?”
邱易动作肉眼可见一僵。
只是他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个身影掠过,下一刻,姜弦就被捞了过去。
他颤着扭头过去。
陈淮面上噙笑,正上下打量着他。
“侯、侯爷,刚刚是——”
陈淮一语未发,直接将邱易踹下了湖。
邱易看似高大、实际毫无力量的身体在水里扑腾,就像是水里飘着个猪膀胱,时不时能借着力浮上来喊个救命。
陈淮身后诸多人闻声而来,看见湖里的场景都紧抿着唇,想笑不敢笑。
陈淮淡淡道:“本侯不吃人,不耽误你们看笑话。”
说着,陈淮瞥了一眼卫砚,卫砚将一个竹竿顺势挑进了邱易的衣服,将他四仰八叉悬在了湖面上。
陈淮头也未回道:“不跟上?”
众人面面相觑,直到看着陈淮停了下来,定定看着姜弦,才眼观鼻、鼻观心别过了头。
安华台花开得迟,此时满目都是宽大的、绿油油的叶子。
风一吹、沙啦沙啦响个不停。
陈淮不说话,可姜弦就按耐不住了。
景宁王今日如此诚恳,不像是骗人。
更何况,依着他的身份,也着实没必要骗她。
既然不能抗旨,那找个托儿简直是妙极!
唉,不愧是侯爷,这种时候也不会耽误其它姑娘。
姜弦道:“那侯爷可有更好的法子?”
“什么?”陈淮不解道。
姜弦像是下了决心:“这事有点棘手,不过若是侯爷不嫌弃,我给侯爷做个托儿?”
陈淮怔了一下,还没问话,姜弦就道:“抗旨是不能抗旨的,但若是找了其它姑娘,侯爷对她们又着实无意,对她们也不公平。”
“我给侯爷做这个托儿,就很合适。”
“若是将来侯爷有了喜欢的姑娘,我走了便是,而且,我不占名分,将来那姑娘也不隔应。”
说了半天,就像是怕陈淮不答应,姜弦道:“更何况,这对我们十里春也是庇护,宝香街开个酒坊也不容易……”
陈淮停了片刻,“景宁王教你这么说的?”
姜弦点点头,复又摇摇头道:“我也是自愿的,这事于我无害,还能帮侯爷,何乐而不为?”
陈淮听着姜弦的话,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他何时需要人帮?
即便是他真拗着陛下,又能如何?
也就是姜弦,不知其中关窍,当真信这些话。
陈淮垂眸看着姜弦,少女目光真诚,干干净净映出他的面容。
他沉默许久,恍若生平第一次如此坦诚道:“姜弦,我同你想得一点也不一样。”
姜弦依旧微微仰头,语气坚定:“一不一样,是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