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县君前一年才失祜,三年孝期没出,未婚夫也跟着死于非命。
一时间,李明琅命硬克父母夫婿儿女的名号传得震天响。云湘城中有心想趁虚而入的未婚男子,也心有顾虑。
唯有李明琅的表兄朱学义如久旱逢甘霖,看到了一丝希望。
先前朱学义因为谢钰容貌、武功皆为人中龙凤,而时时自惭形秽,谁想到谢钰竟是个福薄的短命鬼,被李明琅克死了!
思及此,朱学义准备乡试的心思都散了,只想着见一见李明琅,嘘寒问暖一番,说不定能借机扶摇直上。
明琅表妹如今是有品级的县君了,就是汪县令见到她也要行礼的,嫁给自己再合适不过。
朱学义畅想着考取功名后,尚县君,再帮李明琅料理镖局产业的日子,不由涎水直流,再看那些经史子集,愈发食之无味。
*
燕尾拂花稍,回到云湘城一月有余,李明琅忙得脚不沾地。
先是要收拾从临州归来的首尾,李明琅叫上几个镖师,随她去颜府商讨颜青女被劫走一事。
尽管云生镖局只负责送嫁,颜三小姐又是在沈家婚礼上被歹人劫持,说破天都跟镖局没关系。但李明琅明白内情,知道颜青女如今应当安然无恙,就想多少给颜家人传信,好叫他们放心。
孰料,颜家人非但没有迁怒于她,反倒包了一封大红包。
“颜老太爷,这是……?”李明琅疑窦丛生。
年过花甲的颜老太爷满头华发,笑容和蔼:“县君就接着吧,这是我们颜家阖府人给您的谢礼。”
见李明琅不肯无功受禄,颜太爷娓娓道:“青女给府上报过平安,还将在临州的见闻尽数交代了。那沈记米行,不提也罢。
过去是老夫我看走眼,以为他家是正经做米粮生意的,哪里晓得,他们竟有天大的胆子……”
李明琅不置可否,颜家靠姻亲屹立不倒数代,当真对沈记米行与滇西王的关系一无所知吗?
颜老太爷幽幽道:“现如今,青女假死,我们颜家也得以从泥潭抽身。往后,还要靠云湘县君您多提携。”
李明琅心思转了转,敷衍地颔首答应。
去一趟颜府,除了平白几张银票外,能得知颜青女平安无事的消息也是意外之喜。
李明琅为她高悬已久的心,总算能落进肚子里。
镖局如今的生意蒸蒸日上,有云湘县君的名头做保,麾下的小厮、耳目们又将她和镖师们在临州驱匪一事吹嘘得神乎其神,找云生镖局走镖的主顾愈来愈多。
同福满楼王掌柜的送餐生意发展到了城中的散户,燕小五每日领着小厮们,用老余头做的大缸保温,赶着牛车满城跑,就是一笔稳定的进益。
“方家夫人亦多有照顾,上回把运送他家木材的事交给我不算,还牵线了别家木料商行、城外瓜果庄子的生意。”李明琅摩挲葱段似的指甲,“翠翠,一会儿提一篮甜咸点心去方家,再从我的箱笼里收拾一套头面,给念珠妹妹添妆。”
翠翠哎一声去了。
李明琅看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摇了摇头,还是个黄毛丫头,欠几分稳重。
这般想法一经出现,李明琅不禁唏嘘。
虽说按岁数算,她跟翠翠差不了几岁,但她死过一次,重生后经历的一切,又是跌宕起伏,心思比寻常十七八岁的女儿家要重许多。
不过……李明琅扫视一圈日渐精致秀美的书房,都是靠她一笔笔赚来的银子堆砌出的。
若要让她忘记一切心烦之事,只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她是说什么也不会乐意的。
如果一定要忘记一件事……
李明琅怔愣着看向窗棂外,满枝琼缀,一对娇燕衔枝,在檐下纷飞打转。
不知不觉,春天已然到了。
镖局守门的小厮忽而来报,县尉于大人求见。
李明琅扬了扬眉毛,饶有兴味:“于县尉来做什么?是河堤那头又缺钱了?”
“非也。”于县尉风尘仆仆,竟比李明琅去临州前还要老了几岁。
他抱拳行礼道:“县尉于福,见过云湘县君。今日特来拜会,是有要事跟县君禀告……”
“哦?”李明琅支住下颌,笑道,“说说看。”
“县令汪玉涵在修缮河堤一事上,吃拿卡要,贪婪无度,罪证已由属下整理成册,还请县君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