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琅挑不出毛病,于是愈发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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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府一行人离开临州地界后,车队开始走走停停,谢钰终于忙碌起来,时不时要去会见当地官吏。
李明琅刚松一口气,琢磨着等快到云湘城就趁机跑路。
在她的地盘上,找十几二十个镖师日夜看守她的屋子,谢钰还能当众绑走她不成?
实在不行,她就去县衙跟汪县令击鼓鸣冤去,看他清河郡王能丢得起这份脸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等到云湘城,她多的是法子!
可是,等过了两日,李明琅拨开车帘,看向两侧的崇山峻岭,和马车外陌生的官道,顿时呆若木鸡。
“哎,你的人是不是走错道儿了?”她戳一戳谢钰的胳膊。
谢钰放下手中的折子,不冷不热地睨她一眼。
“当家的觉得,咱们应当往哪儿去?”
李明琅傻眼,结巴道:“不,不是去京城吗?”
云湘城地处南北交界,乃是滇西到京城的必经之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绕过去。
“在下什么时候说过要去京城?”谢钰轻笑,捻起一枚蜜饯塞进李明琅口中,“京城当然要回,还要带当家的去见一见我的母妃。只是,不是现在,我们先去一趟肃州。”
肃州与京城一西一东,里云湘城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李明琅万万没想到,谢钰还能有来这一出。
她颓然趴在矮几上,脸颊肉挤出软乎乎的一块,可眉眼依旧精致如画,叫人生妒。
碧游跪坐在车架上,跟谢钰请安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她心中不忿,醋海生波。
这一路李明琅翻天覆地的折腾,碧游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凭什么李明琅能对郡王殿下横挑鼻子竖挑眼?凭什么她忠心耿耿、行止有度,在殿下眼里也永远比不上这个野丫头?
“奴婢给殿下请安。”
碧游垂首静静跪着,姿态清雅,如一抹柳绿。
谢钰眼皮都没抬,将狼毫笔搁回笔山,淡然道:“来了?有件事找你。”
碧游伏低身子,额头紧贴手背,露出纤弱的脖子,在寒风中瑟瑟。
“门帘撩上。”谢钰淡淡道,“这几日我事情多,需要个忠心仔细的帮我看顾一个人。”
碧游倏然抬头,没来得及吭声,就听谢钰吩咐道:“好好伺候郡王妃,她要什么都答应,银子去找钱公公支取。只有一点,若郡王妃有分毫闪失,我就拿你是问。”
“……奴婢听令。”
李明琅在一旁听得火大:“哎,你说这话几个意思?叫个王府宫女来做看守,谢钰,你看不起我是吧?”
谢钰朝她笑了笑:“碧游会些功夫,比不得杨岘兄弟,但看住当家您绰绰有余。”
“那你怎么不叫杨汾来给我做牛做马?”
“不行。”谢钰摇头,“我会吃醋。”
才不信你的鬼话!李明琅冷哼,别过头去,谢钰下车时也没去睬他。
碧游静悄悄侍坐在紫檀香车角落,如同一株安静的美人蕉,态度不可谓不恭敬,但马车内的两人都清楚彼此的相看两厌。
李明琅心想,谢钰就是故意给她找茬的,找个嫦娥似的手下来膈应她。
可她如今不欲与谢钰再有瓜葛,再生出别扭来,为谢钰争风吃醋,岂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了?
思及此,李明琅豁然开朗,看碧游的目光渐渐柔和。
碧游打了个寒噤,头帘下的一双杏仁眼眨了眨,看李明琅的神情仿佛在看一只会吃人的夜叉。
“李姑娘有什么吩咐?”
李明琅摇头,亲亲热热地凑过去,揽住碧游的臂弯,笑吟吟道:“一路大眼瞪小眼的真是无趣,不如来扯扯闲话解闷。
我看你生得清秀,又能文能武的,这般人才却对谢钰那家伙一片忠心,郡王府的月钱才几个子儿?不如到我家镖局来做事,替我打打下手?”
碧游无语,浑身僵硬,想抽出手臂却被李明琅牢牢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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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昆城,滇西王府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说什么?”滇西王呵了一声,手中长刀铮然出鞘,“清河郡王没回京城,而是去了肃州?!”
“正是。”
滇西王遽然色变,牙关咬得咯咯直响。
“好啊好啊,老子这是被谢灵璧那臭小子摆了一道?!”
肃州是六皇子的地盘,谢钰明大张旗鼓前去,无非是明晃晃告诉滇西王——之前说六皇子暗算他的话,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