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琅面上发烫,被谢钰搂住的脊背和膝弯亦像被烙铁灼烧。
她不安分地扑腾:“谢钰!快放我下来!”
谢钰将她抱得更紧些,叹口气:“当家,驿站都住满了,您要上哪儿睡去?”
“老娘就是去跟小厮们睡大通铺,也不可能去你那屋!”
她对谢钰实在是太了解了,看着人模狗样,其实他根本不是人——
“不行。”谢钰淡淡道,而后不容置疑地怀抱李明琅走出一片废墟似的厢房。
走廊上,郡王府侍卫们垂手侍立,与谢钰见礼,眼皮子都不敢抬,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衣摆,闻到清淡的花香。
谢钰独居的小院一共三进,因为刺客的出现,此时已被侍卫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上。
院内的青石砖业已为清水冲洗干净,在刺骨寒风中凝成一层光滑的冰,空气中却隐隐有一股子弥久不散的血腥味。
谢钰足下生风,飘然如飞。他们走过时,李明琅几乎能清晰感受到好奇的目光若有实质扎在她身上。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杨岘候在主屋廊下,草草见礼后,狐疑地看向谢钰怀中的姑娘。
“属下记得,李当家并未受伤。”
李明琅的面皮都要烧着了,借着衣袖遮掩拼命拧谢钰结实的胳膊。
谢钰倒好意思,微笑道:“小王怕当家的累着。”
杨岘也无语了,一板一眼回禀:“如今里外各加了一层护卫,请主子放心。”
谢钰颔首,抬脚踢开雕花木门,再用脚跟踢上,撂给杨岘一句话。
“天晚了,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李明琅大惊失色:你要忙什么?!
一进屋,谢钰手一松,李明琅就跟只元宵似的一个骨碌滚了下来,脚下一滑,险险落地。
“来吧,说正事。”李明琅拍拍衣摆,正色道,“方才人多不好问你,那些刺客是滇西王的人吧?他到底想要什么?”
谢钰面露犹疑。
李明琅嗤笑:“怎么,不相信我?”
“怎么会。”谢钰摇头,沉吟道,“在下只是在想,该怎么跟当家交代。”
李明琅拍打刚才在地上打滚蹭脏的衣袖,她向来好洁,是决计忍不下去的。
“你我曾击掌为盟,要一道挫败滇西王的阴谋。即使我与你再也没有夫妻之名,如今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条船上的盟友。”
纤长白皙的手指移向领口,三两下解掉扣子和系带,书生式样的丁香色外袍簌簌落地,露出内里穿的一身月白上衣与绸裤。
亲近习惯了,李明琅起初脱得自然。她蹬掉软底寝鞋,踏出堆叠的衣物,白生生的双足陷入绒毯。而谢钰错不开眼地盯着她纤细的脚踝看,李明琅才察觉不对。
“……不许看。”
谢钰移开眼,适才的犹豫在美色冲击下似乎烟消云散。
他轻咳一声:“当家说的都对,唯有一点不对。”
“哪点?”
“在下并没有同意与当家解除婚约。”谢钰目光滟滟,一瞬不瞬盯着人看时,总给人以深情的错觉。
李明琅呵了声:“你一个入赘的,用假名假身份欺上瞒下,官面上也尚未登记入籍,此事可不得你。我劝你少说废话,老实交代。”
谢钰几不可闻地叹了声,随后将他手下影卫得到了宏生钱庄路掌柜、沈记米行沈正卿手中秘密账本一事告知。
李明琅长睫微颤,心思转了几回,便想通其中关窍。
“路掌柜的账本,是那次我射杀吕飞白后,你的人清理残局时顺手拿的?”
谢钰点头。
李明琅的桃花眼霎时眯成一对狐狸眼:“那沈家的账本,又是何时得来的呢?”
谢钰深吸口气,将李明琅引到床边。
“被褥已经烘热乎了,坐进去说吧,仔细冻伤了脚。”
李明琅半点不客气地钻进被窝,腿一蹬还把谢钰踹到床尾。
“……说来惭愧,底下人做事不仔细,没算好日子,在沈家大少爷成亲那日夺了他家的定海神针。”
李明琅哈地笑了声。
谢钰听出风雨欲来,只得坦白:“好吧,是我做的。”
“你请戚惊羽在婚礼现场绑架青女姐姐,好闹大风波,借机盗取账本?”李明琅面色发青,隔着衾被狠狠踹谢钰一脚。
谢钰捉住她的右脚,搂着不放,明明不痛不痒,却摆出一副吃痛的样子,叫李明琅看了愈发来气。
“谢钰,你好大的本事。算无遗策,无所不用其极,还真是低估你了。”
谢钰告饶:“情急时的下下策。拿到账本后,在下本想让戚惊羽把颜小姐送回沈家,谁知道,她说什么也不肯。”
“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