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内外的山匪呢?”谢钰问,“现在上路怕是不大安全。”
他的指腹温柔地一节节划过李明琅柔腻的脊背,后者满足地咕哝一声,在他怀里拱了拱。
“我有别的法子。”李明琅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谢钰是君子不假,可是此刻香冷金猊,被翻红浪,李明琅伏在他胸膛,柔柔软软抵着他,饶是再坐怀不乱的都没了自制,李明琅的话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喂,小谢,你有没有在听?”李明琅揪他耳朵。
谢钰深吸口气,垂眸看一眼,两团霜雪晃得他直念清心咒。
下一瞬,却见李明琅撑着他的胸口坐起,红梅点点香腮雪,风月无边。
谢钰眸色深沉,一翻身将李明琅拢在身影下,抚了抚汗湿的鬓角,嘴唇贴近耳廓,用那一腔在国子监念经书子集,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的嗓子念了一句词。
“乱生春色谁为主。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
李明琅不通诗词,但也能从谢钰毛手毛脚的动作看出,这绝非词作原意。
她啐了声:“好好一句词,被你玷污了。快起开,天都要亮了,还睡不睡?”
谢钰闷笑一声,俯身吻她。
二人正在唇齿相交,凭相偎依,谢钰兀地停下来,眉头一皱,推开李明琅,把人裹进被窝。而后自屏风扯下外袍系上,拔出冰轮剑,一脚踹开房门,飞身到屋顶。
屋脊上蹲了个着青色短打的青年,身形矫健,黑肤如蜜,一头饰有象牙珠子的细辫在风中摇曳。
谢钰寒着脸,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那人扯起一道狠戾的笑容,提起弯刀,径直向谢钰杀去。
李明琅慌忙换好衣裳,跑到屋外,就听见一阵刀剑如风,铮铮作响。
谢钰余光瞥到她,厉声呵斥:“回屋去。”
“……”李明琅倒听话,话音未落就缩回小脑袋,嘭地关上门。
那操着苗人弯刀的青年见状哈哈大笑:“你护着她,她却一溜烟跑了?”
“废话少说。”谢钰手腕翻转,脚步一点,借力将苗刀挑开。
那柄苗刀看似是沉重的样式,却被谢钰和青年二人的力道震得纸片般哗哗作响。
青衣刀客露出尖锐的牙齿,野兽似的嗬嗬笑道:“小兄弟,我看你有几分功夫,不如随我去,包你有泼天的富贵。总好过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下卖命。”
谢钰目若寒星,剑眉横竖,差点冷笑出声:“拿钱买我效命,你主子也配?”
青衣人狰狞道:“那就别怪老子下手无情。”
冰轮剑,刃如霜雪。
谢钰舞剑时而似飞梁压水,时而似虹影横斜,可是此刻,他剑剑都是杀招,褪去那层君子如玉的皮囊,竟是一招一式如云涌飙发,鹰撮霆击。
那青衣刀客也不输阵势,刀法刁钻毒辣,每回出招都是奔着搏命去的,有好几次险些砍在谢钰关节处,却都被谢钰轻盈的身法化解。
渐渐的,两人都开始吃力,意识到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你的剑,是跟谁学的?”青衣人喘着粗气。
“一位道长。”
“好!”青衣刀客喝道,“待我杀了你,就去找你师父,将那老道头朝下抖一抖,把你们师门压箱底的功夫都倒出来。”
谢钰笑道:“我师父已经死了,你去地府找他吧。”
话音刚落,他们居住的小院四面墙中和墙角就出现了八道漆黑的影子。
青衣人脸色大变,结巴道:“你,你不讲江湖道义!以多欺少!你们汉人,不要脸!”
谢钰微笑:“我不是江湖人士,为何要讲江湖上的规矩?”
站在八卦死门方位的杨岘已然拔剑出鞘,脸色幽森得能滴出水来。
谢钰不紧不慢,问青衣人的名字,好明年今日给他烧张纸钱。
“好吝啬的镖师,才烧一张纸钱?”青衣刀客呸了声,“哥哥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滇西雷驰风。你有本事就叫他们一齐上,看我能不能拉一个垫背的!”
谢钰不做声,杨岘等影卫却忍不了了,一道道黑影如水墨般划过黯淡的月光,从四面八方杀去。而那位自称雷驰风的刀客,就如同蛛网中的猎物,被他们四处围堵绞杀。
谢钰拢了拢衣襟,淡声评价道:“困兽之斗。”
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福门客栈的住客人人自危,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
住在隔壁的云生镖局镖师们想来助拳,却看到在院子上空和屋檐上打架的人他们一个也不认识,自家姑爷好端端的背手站在屋脊上看戏,当家也没出现,想来没多大点事,遂都拔出刀在一墙之隔候着。
刀剑声如银瓶乍破,裂帛断弦。
谢钰蓦地低头,听到吱呀一声,绣门大开,李明琅缩手缩脚从屋里走出来,朝他悄悄挥手。
“停。”谢钰声音清冽,在寂静又喧闹的夜里极为突出。
杨岘遽然收手,猛地后退,靴底把瓦片蹭得七零八落。
人群当中的雷驰风狼狈不堪,挂在那棵歪脖子树的树杈上上气不接下气。
他还有心思说笑:“姑娘,你夫君要杀我,你要高抬贵手吗?”
李明琅冷眼看雷驰风:“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他们杀了你,把骨灰送给阿盆朵姐姐做花肥。”
雷驰风笑容僵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