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路人听了价钱,不满道:“什么玩意儿,金子做的啊,这么贵?!”
“呸,你懂个屁,这是我家掌柜花大价钱从西域买来的方子!油香酥脆,奶油香浓。”
李明琅鼻翼翕动,闻到一股子甜香,随即抬起头,却看到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戚惊羽?”李明琅走上前去,谢钰被她拖着,慢吞吞跟在身后,“你怎的在这儿?”
戚惊羽手中拿一份油纸包裹的酥油泡螺,乳白的奶脂挤在蓬松喷香的糕点中,看着叫人流口水。
李明琅柳眉轻抬,轻笑道:“看不出来,你还喜欢吃这些个零嘴儿。”
戚惊羽把油纸包往怀里一揣,尴尬地跟二人打招呼:“嗐,李当家,我就是瞧着稀奇,买来尝一口。谢少侠,幸会啊。”
“幸会。”谢钰矜持颔首。
见李明琅还有谈兴,他皱了皱眉,捏一捏李明琅的手,说道:“当家,咱们还有事要办。”
“也是。”李明琅纵然好奇,但心里也有轻重,果断挥别戚惊羽,牵着谢钰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身后,戚惊羽摸了摸怀中温热的点心,叹了口气,前后看了看,若无其事闪身离开。
*
与此同时,越过崇山峻岭,滇西王府内的幕僚们静若寒噤。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滇西王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眼中怒意横生。
“回禀王爷,吕师爷……在临州死于非命,临州知府的人查不出名堂,我们的人过去也只查出是周边山匪下的毒手。”
一股怒气从滇西王五脏六腑灼烧至天灵盖,他心头一热,竟噗的吐了一口鲜血。
“王爷——!”一众幕僚大惊失色。
近侍冲上去扶住他高大却摇摇欲坠的身躯,惊觉滇西王在短短一瞬间老了十岁,脊背佝偻着,面上沟壑纵横,眼底布满血丝。
“王爷节哀啊!”幕僚们跪地,劝诫道。
滇西王前半生戎马天下,后来得封异姓王,封地却在虫蛇遍地,荆棘密布,毒瘴滔天的西南边陲。
他看一眼伤痕与茧子交错的右手,那是一只握剑持弓的手。
想起逝去的吕飞白,滇西王不禁潸然泪下:“杀我吕军师,如断我三根肋骨。去,再去查,掘地三尺也得把真凶找出来!定要将此人抽筋扒皮,凌迟至死!”
见俯首跪在中间的侍卫嘴唇颤抖,欲言又止,滇西王颧骨下肉筋狂跳,叱责道:“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罢。窝窝囊囊的,养你们有什么用?!不如拖下去宰了,给吕军师陪葬。”
“说,我说。”侍卫连磕三记响头,“王爷,宏生钱庄的路掌柜跑了,他手里那本账册也不知去向……”
咔嚓。
滇西王抬起手,筋骨紧绷凸起,松开手,只见王座扶手的麒麟装饰化为糜粉,沙沙落地。
滇西王面沉如水,话语如冰:“叫齐人马,去临州,找账本。”
*
那边厢,临州香烛铺子。
佛龛里菩萨面容端庄祥和,双手合十。烟雾弥散,菩萨的嘴角笑意神秘莫测。
谢钰端详两本账册,飞速浏览一遍,纸张泛黄,像是用了许多年,每年的进项出项都仅有寥寥几行。
“滇西王也是可笑,招揽的人都对他留了后手。”谢钰讥讽道。
云湘城的汪县令另与六皇子的人眉来眼去,临州的宏生钱庄和沈记米行,虽以滇西王马首是瞻,但私下里都藏着记录供奉的账本。
“沈家的机密账册藏在沈正卿的书房地砖里,叫属下好找。”杨岘抱拳禀告。
谢钰目露赞赏:“做得好。”
“那戚惊羽和颜小姐该如何处理?”
谢钰支着下颌,淡然道:“让戚惊羽等我们消息,寻时机出城,回他的红枭寨去。叮嘱他把颜小姐照顾好了,多一处伤少一根金条。”
“是。”
谢钰悠然自得地用茶盖拨弄茶沫,抿一口热茶后,见杨岘还没走,于是挑了挑眉毛。
“怎么,还有事要说?”
“……嗯。”杨岘纠结了一会儿,问道,“账册一事,主子要同李当家说么?”
谢钰瞅一眼边几上的两本册子,眼睛一弯,低声笑:“有何不可呢?”
“这毕竟是攸关天下的大事,李当家……”
“好了。”谢钰道,“夫妻同气连枝,她是我的人,我的事她自然都该知晓。”
若真是如此,您怎么不把清河郡王的身份如实告诉李当家?!
杨岘扯了扯嘴角,闷声说:“属下知道了。”
“碧游那边有消息么?”
杨岘摇头:“暂时没有。不过看脚程,一个月内就能收到皇上的旨意。有定亲王妃相助,朝堂上对殿下率兵剿匪应当没什么阻碍。”
“那便静候‘清河郡王’来临州吧。”谢钰嘴角勾起一道暧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