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门客栈后院,云生镖局的镖师们齐聚一堂。
李明琅坐在屋檐下的贵妃榻上,眉心轻蹙:“颜小姐的事,想必各位已经听说了。既然颜老爷雇佣咱们镖局护卫颜小姐安危,就得送佛送到西,帮忙找出她的下落。诸位意下如何?”
阶下的镖师却有几人大皱眉头,互相看了眼,就将吕乐成推出来。
“当家。”吕乐成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抱拳道,“属下知晓您跟颜小姐私交甚笃,但颜小姐已被咱们平平安安交到沈家人手里。沈家不请咱们帮忙,镖局无凭无据的没理由去帮他们找沈家少奶奶啊。”
李明琅摩挲嫩葱似的指甲,轻飘飘问了句:“难道你要叫我见死不救?颜青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小姐,落到贼人手里会有什么下场,想来你们心里也有数。倘若她真的出事,你后半辈子能过得去这个坎么?”
“当家,话也不能这么说……”吕乐成挠了挠鬓角。
她看向满脸纠结的镖局众人,不由叹息。
其实,李明琅心里也明白。镖局不是以江湖义气为名聚集的门派,而是正经做白道生意的,不拿钱不推磨。
路见不平,绝不拔刀相助,而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哪怕是镖局的当家,不给出好处,也休想叫手底下的人指哪打哪。
都是凭一身武艺吃饭赡养一家老小的普通人,这年头有点身手的人何愁没饭吃?大不了改换门庭,去别家镖局做事。
“好了。”李明琅轻拍掌心,“我还能叫你们打白工不成?一会儿我去一趟沈家和临州府衙,让他们全城悬赏颜小姐的线索。假如把颜小姐找回来,还能再得一笔赏金。”
吕乐成等人心里一盘算,低头拜道:“当家说的是。如今城外闹匪患,咱们哥几个闲着也是闲着,筋骨都要生锈了。不如去城里活动活动,找一找颜小姐的下落。”
欸,这些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李明琅轻笑道:“这不就对了?昨日我去城南的沈家外宅,问了颜家的下人几句。颜小姐的奶妈子哭天抢地,疯疯癫癫的,问不出名堂。倒是有个机灵的丫鬟说,颜小姐出嫁前,奶妈曾叫他们补过闺房的后窗……”
谢钰本站在李明琅身后不吱声,闻言眯了眯眼睛,淡声问:“后窗?莫非那窗子破了,是有人使了迷烟,来颜小姐处探过路?”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明琅抬眸瞅一眼谢钰,“既然此人用迷烟这等下作手段,闯入沈府劫走颜小姐时又是单枪匹马。要是没猜错的话,那贼人估计没有帮手。”
“啊。”吕乐成了然道,“现在临州城戒严,城门紧闭,除非那人有姑爷一样高超的轻功,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带着不会武功的颜小姐出城!这么一来……”
“那人约莫还在城中。”李明琅道,“一个外来的单身男子要藏个大活人,能去的地方可不多。”
有了方向,便不是无的放矢。
李明琅将手下镖师分作四队人马,由吕乐成统领,散开到临州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去客栈、旅店、青楼挨个打听消息。
谢钰怀抱冰轮剑,看李明琅雷厉风行的样子,不由弯了弯嘴角。
“小谢。”李明琅瞥他一眼,“你跟我去临州府衙,找负责此案的冯捕快。”
她的目光清澈,却隐含探究之意。谢钰后背一紧,站直身子,向她伸出手:“在下自当随侍在当家左右。”
“没错。”吕乐成插嘴道,“现今这临州乱得很,谢姑爷可要好好保护当家的安全。”
谢钰瞥他一眼,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直到李明琅将手搭上他的胳膊,才笑意渐浓。
*
临州府衙。
冯捕快接过小厮端来的热茶,揭开茶盖,抿了一口,就噗地喷出一嘴茶水,茶碗重重顿在桌上。
“你小子他娘的想烫死我?!”
小厮腿一软,跪倒在地:“捕快大人饶命,小的这就给您换一杯。”
冯捕快正因近日沈府少奶奶被人当众劫走一事大伤脑筋。衙门催得急,沈府的态度高高在上的,不肯配合询问,却把案子的责任都压在他一人头上。
忙活一晚上,想喝一杯适口的茶都不称心。冯捕快嘴上一撇小胡子抖了抖,一拍桌子,当即踹了那小厮一记窝心脚。
“滚出去!”
小厮捂住胸口,连滚带爬走了。冯捕快低头翻几下内容寥寥无几的卷宗,嘴上急得冒燎泡,忽而,听见一个女子清脆的笑声。
“冯捕快,这是在烦心颜小姐的案子?”
“你是何人?”冯捕快抬起头,却看到一对风姿卓然的年轻男女。
女子一身红衣,领口、袖口皆有雪绒似的狐狸毛,发尾细辫上饰有一颗颗白绒球,朱唇玉面,顾盼神飞,像是一只狡猾活泼的红狐负气含灵,化为人形。身旁的白衣男子则是俊眉修目,气质如兰。
“府衙重地,岂是闲杂人等能随意进出的地方?!还不快报上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