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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沈府劫亲

“噗——咳咳咳!”李明琅以袖掩口,咳嗽连连。

谢钰将人搂进怀里,干燥的掌心轻拍她的背,触手温腻,如在把玩一方上好的羊脂玉。

李明琅拿胳膊肘怼一怼他,忿忿问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在下也是刚刚才知道。”

李明琅横他一眼,爬出重峦叠嶂似的锦被,把谢钰推下床,素手一勾,放下床幔。

只见纱帐后影影绰绰,衣料窸窸窣窣,少顷,丢出几件月白卷草纹的亵衣。

谢钰移开目光,手背在身后,悠然自若地解开博山炉的雕花铜盖,将李明琅未喝完的茶水倒进去浇息。

半晌,李明琅换好衣裳,仍是一身飒爽的红色劲装,披狐狸毛斗篷,戴白绒的发簪。虽梳着未出阁女子的发髻,但面上多了几分柔媚风流。

迈出门槛时,李明琅腿软了一下,好险没摔一跤。谢钰搀住她,却听她没好气道:“都怪你。”

谢钰摸摸鼻子,轻笑道:“当家的,习武一事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肢体柔韧乃是童子功。您这方面欠了些,在下帮您后天补上。”把李明琅噎得说不出话。

*

二人快马来到沈家。

斗拱飞檐,红绸高挂,宅院绵延占了大半条街。可见沈氏一族在滇西王荫蔽下做米粮生意已然是地方豪绅。

下人们垂着脑袋,拿笤帚在扫地上散落的鞭炮红屑。宾客散了大半,走出沈府时都在互换幸灾乐祸的眼神。

李明琅报上姓名后,好半天才有个管事的出来引他们进去。

见管事的脸色发青,李明琅便问:“少夫人如今可有消息?”

“衙门的人已经来过了,其余的小的也不清楚。”管事唉声叹气,“李镖头请吧,我家少爷在厅里候着呢。”

话虽如此,等李明琅和谢钰走进待客的花厅,只瞧见本该今日与颜青女拜堂成亲的沈正卿铁青着脸,任身边两位穿金戴银、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如何安慰也无动于衷。

“少爷,少奶奶会没事的。”一名头戴珍珠花簪的粉衣女子说。

另一位穿紫色团花夹袄的丰盈女子恨恨道:“哼,依我看呐,就是那个颜小姐的老相好干的好事。她又不是临州人,谁晓得她过去有几个姘头?”

“都别说了。”沈正卿掐了掐酸痛的眉心,抬头看到抱着胳膊看好戏的李明琅等人,不由恼羞成怒,“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有贵客来了,也不见你俩招呼。”

两名年轻女郎,想必是沈正卿的姬妾,见状纷纷起身,挽着胳膊口中闲言碎语不断,一道走出花厅。

李明琅走近了,看到沈正卿的容色,事发才一个时辰,他已然像被抽干了气血,面上白惨惨的,眼下挂着两弯显眼的乌青,肩膀垮着,双手搭在官帽椅扶手上,指节攥得发白,如丧考妣。

“沈少爷。”李明琅同情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当家,欸……”沈正卿哽咽着,缓缓道来。

由于颜青女远嫁而来,这段时日都住在沈家位于城南的宅院,迎亲自然也从城南起始。清晨,天蒙蒙亮,城南的大街上便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一路喜乐开道,嫁妆二十几抬,场面盛大。

临州有头有脸的商户、富绅齐聚沈家,可谓“羊袄驼铃银酒碗,鹅绒鹿角玉茶缸”,奢华至极。

就在新人拜天地之时,忽有一位蒙面带刀的男子闯入,厉声喝道:“别拜了,不然我就把沈老爷的头砍了,让你们办完红事办白事!倒省却一次酒席!”说罢,就拔出一把钢刀,横在沈老爷子颈侧。

沈正卿强装镇定与那人交涉,却听那贼人道:“想留你爹一命也行,拿你媳妇来换!”

沈正卿脸色一绿,脖颈青筋毕露,恨恨道:“这位兄台,我们沈家行端坐正,乐善好施,从没惹过你吧?何必做这种辱我沈家门楣的事情?”

只听贼人冷笑一声,刀锋一斜,沈老爷脖子上就流出汩汩鲜血,身子一软,出溜滑坐在地。

众人大惊失色,四散奔逃。

后来的事,沈正卿支吾着没说,但李明琅想也知道,这人没多犹豫就把颜青女推了出去。

爹只有一个,媳妇还能再娶。沈家可不止沈正卿一个少爷,他要坐稳少东家的位置,沈老爷的认可乃重中之重。

尽管如此,李明琅仍是鄙夷地觑沈正卿一眼,寒声道:“沈少爷若是信得过我,还请将那贼人的相貌、衣着一一道来,我来帮你找。”

沈正卿却道:“不敢劳烦李镖头,此事已交给临州衙门,由冯捕快负责。”

李明琅听着来气,嗤笑:“我看你也不怎么担心颜小姐。升官发财死老婆,呵,果然如此!”

沈正卿被她一骂,也来了脾气:“李镖头,诛心之言可不好多说!我沈家遭逢大难,你不安慰就罢了,还大加嘲讽?罢了,我有事要忙,慢走不送。”

李明琅凳子都没坐热,就跟谢钰一道被打包赶出沈府,骂骂咧咧道:“什么狗东西!你瞧他那样子,像是想把颜青女找回来的态度么?”

谢钰跟在身侧,淡淡道:“沈家这般的地方豪绅,三从四德的规矩恐怕比京城里的世家贵族来得要多。颜小姐被贼人当众掳走,他心底怕是不想再让她回来。”

李明琅气得直翻白眼,拽上谢钰的手,打算一道去沈家城南的宅院看看。颜家的下人约莫还住在那里,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说来也怪,沈正卿既然无所谓颜青女的生死,那他又挂着一张半死不活的脸做甚?跟吃喜酒的宾客们扮深情公子?至于么?”李明琅越想越不对,总觉得背后大有文章。

城外山匪啸聚山林,剑指临州,城内街头巷陌却依然摩肩接踵,摊贩林立。

临州地处西南要道,民风剽悍,似乎都没把所谓的匪患当回事。大不了,就去昆城的滇西王府搬救兵。山沟沟里的匪徒、强盗,远没有城中米行们携手涨价惹人恨。

于是,李明琅行在路上,十个有八个路人都在嘀咕沈家大少爷被人抢亲一事,话说得很是刻薄,个个都在落井下石。

“……沈家可真是名声狼藉。”李明琅嘟囔。

谢钰扣住她的手,莞尔道:“巨富之家,无不是欺压乡里,吸食民脂民膏的。”

沈家这般,不过是小打小闹。只是,假若他们真与滇西王府有所勾结,就是另一回事了。谢钰垂下眼眸,敛去讽意。

“京城来的糖葫芦串啊,来一来看一看……西域的酥油泡螺,入口即化,一份二百文!”沿街的点心铺子,有店小二大声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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