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酒的眼睛里的红色慢慢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与清明,但那冷漠中似乎是含了些先前没有的情愫。
她把剑收回鞘中,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脸,可她的袖子本也脏了,那张脸被擦的像小花猫,她自己却也不是很在意。
苏晖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可他却也只是在笑,什么也没说。
“你不问点什么?”热酒问。
“不问。”苏晖道,“你说什么我都信。”
热酒看着他的样子,这算什么?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么形容实在有些不妥当,她很想撕下这副笑面,看看这副彬彬有礼的皮囊里面包裹的到底是怎样的一颗心。
“哦,其实我刚刚是骗你的,这些人是我杀的。”热酒说。
苏晖闻言眼底笑着更深,他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其实是我刚刚还是在骗你,这些人真的不是我杀的。”热酒挑了挑眉,“你信吗?”
“信。”苏晖正从马上拿了件披风下来,顺口答了一声,走过来将那披风给热酒披上,“起风了,当心着凉。”
他说着这些话,就好像完全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可热酒问什么,他都对答如流。
对答如流。
热酒觉得这么形容也不太贴切,可她也的确是问不下去了。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像一团有些惹人讨厌,却又让人越捶越上瘾的……
“苏棉花。”热酒咬牙切齿的低声骂了句。
“什么?”苏晖问。
“没什么。”热酒抬起头,眯着眼睛冲苏晖笑了笑,“我是说,你人真好。”
“这样。”苏晖站直了身子,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再深究。
两人一时无语,热酒垂头看着地上的尸体,这些人应当是冷家人,他们或许是追着那位叫星野的黑衣人过来的,结果被红娘子先遇到,杀了个干净。
所以冷州羽是故意让星野来刺杀自己,好检测他的忠心,顺便还可以利用他确定一下自己是否是冷思茗么?
那星野本人,仅仅是冷州羽计划中一颗可以牺牲的棋子,还是他的同谋者?
热酒想起来栖桐子那晚对她说的话,他说苏晖此人可信。
思及此处,热酒抬起头,苏晖正也低头看着热酒,见她抬头,又笑了笑,问她:“怎么了?”
热酒想了想,没有说话,只是拉着苏晖的衣摆,带着他走到方才打斗的地方。
“今日上街的时候遭到追杀,来了两个人,一个被我……”她想说“一个被我断了手臂”,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一个被路过的顾道长断了手臂当场抓了,另一个引我进了树林。”热酒自问从不是个好人,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又把方才发生的事都说与苏晖听了,只刻意隐藏了柳顾君教自己刀法的那一段。
“看来冷州羽已经有所行动了。”苏晖好像是丝毫没有怀疑,认真道。
热酒听他这么回答,知道他应当是对自己的事了解的不少。
当年那场大火几乎要了她半条命,醒过来的时候浑浑噩噩,或许真的有什么她忘了的“故人”也说不定。
她不在意这位“故人”有什么目的,但不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像是自己的敌人。
“你想好如何应对了吗?”苏晖问。
“没有。”热酒摇头,“如今他在暗,我在明,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晖点点头表示赞同,但他还是收了笑,道:“这样未免有些冒险了。”
“是冒险了些,但我目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热酒说着拢了拢披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也对。”苏晖说,“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热酒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好笑,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她反问他:“你想做些什么?”
“我什么都想做。”苏晖答,“就看姑娘怎么想了。”
“我想做一件大胆的事。”热酒说着走近了两步,苏晖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只能踮起脚尖,眯着眼睛瞧他。
热酒本就年纪不大,又生了张娃娃脸,眼睛一眯,凑得近了,总让人觉得她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什么事?”苏晖低头笑着问她。却见她的目光越过自己,落到了自己身后。而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已闪身绕过自己,三两步飞身跨上了他的那匹黑马。
苏晖回头,之间她缰绳一拉,那马儿嘶鸣一声,抬起前蹄,她又俯身轻抚它的脖子,嘴里头似乎还念叨着什么,那马儿竟慢慢安静下来。
苏晖眼睛里略过一丝惊讶,热酒稳稳坐在马上,低头冲他得意的笑了笑:“我想抢了你的马回客栈。”
“你就慢慢走回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