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业了两日的泰平客栈,冷清得只听得见从夏林蝉屋里传出的几声克制的哀嚎。
望着夏林蝉胳膊上几道交叉的血痕,沈晏清持剑御敌无数的手却微微颤抖,生怕药上重了,对她又是一重折磨。
方才刚抵客栈,沈晏清便急着要找大夫救夏奇文,本来半死不活捧心吐血的胖子却突然鲤鱼打挺地起身,精神矍铄地说他是装的,然后一骨碌跑回他的卧房里。
生怕沈晏清以为她叔是回光返照,夏林蝉只好一边假意让沈晏清上药,一边掐去叔叔身上异相的内容,简单阐述了钮祜禄替他们打掩护的事。
这一说,沈晏清反倒更疑惑了。
“你说钮祜禄不止一次地暗中帮过你们?为什么?他不是呼延和的人吗?”
“我也想不明白。他这人看着贱嗖嗖,说话还气人,但真要说伤天害理的事他也没干过,反倒是上回青寒山的事他帮了不少忙,倒不像坏人,而且他给我的感觉就和……”
就和狄霸斧一样。
夏林蝉顿了顿,视线垂到了地面,还是没把那个名字说出口。
“还是先关心自己吧!呼延和费尽心力设计抓你们,之后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一指戳上了夏林蝉的脑门,沈晏清眉心骤然一紧,又故作镇定地悄悄把指尖的灰泥掸在地上。
“凭什么?就因为我和叔叔揭穿了粪水的事,他就不惜害死两个人也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那些粪水或许并非是用来做臭豆腐的,”沈晏清起身到水盆里拧了把凉毛巾,“而是用来提炼硝石的。”
“硝石?”
见着沈晏清掌中托着湿毛巾,才经历过烙饼贴加官的夏林蝉,下意识歪着脖子闪躲着。
“我也是偶然听宋兄提起,才得知硝石除了能在溶洞中开凿挖取外,还能由粪土熬煮而得。”
边顺着夏林蝉的脸颊轻轻擦拭,沈晏清边解释,顺带提起康王利用大量硝石造冻湖制冰室的事情。
可惜夏林蝉没意识到康王才是至香居幕后主使,只把重点放在王爷王妃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里,稀里哗啦地感动了好一会儿,直到沈晏清话锋一转。
“这两日连水城失踪了几个铁匠。”
“铁匠?”
“还记得呼延和上次找盐铁司要的一批马蹄铁吗?我怀疑他找铁匠是为了熔铸兵器,与康王意图谋反。”
“谋反?!”夏林蝉背后惊出冷汗,一把抓住已经变得黢黑的毛巾,“这话可不能瞎说啊!再说,和老王爷有什么关系啊?”
“硝石除了能制冰,还能造火药。”
“即便是火药,那兴许是用来造烟火的呢?你看,近来连水城烟花放得愈发勤了呢!这还得多谢老王爷啊!”
在夏林蝉印象里,康王德高望重,素来不屑与小人为伍,更不可能篡权夺位,故而忍不住替他辩白几句。哪怕心底后知后觉想起钮祜禄“远离呼延和与康王府事物”的嘱托,仍不愿相信。
“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