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片刻,想到夏林蝉才惊魂未定地出狱,沈晏清最终还是没有把康王拿她性命做威胁的事相告知,免得她惴惴不可终日。他也希望造反一事是他自己多虑,但正因如此,他才要趁一切发生之前,更努力查证,密报皇上。
“再说了,要是康王造反,让瑶镜这个未过门的小王妃怎么办啊?”
无心之言,让沈晏清的心猛然一沉。
另一头,“天衣无缝”成衣店内。
方瑶镜正与盘下店面的新掌柜做最后的交接。
“往后,天衣无缝便全权交与刘掌柜,还望刘掌柜多多照拂。姐妹们往后若遇到任何难处,也尽管来找我。”
话虽客套,但多少也掺着真情。
这些女工大多身世凄惨无处可去,跟随方瑶镜多年,从一间小店到绣房再扩张到分店,彼此扶持,说一句情同姐妹,也并不过分。
“还能有什么难处,最难的那阵都挺过来了。”说话的是曾被小王爷赶出府的侍妾,眼里淌着浓浓的哀伤,“倒是方小姐,将来若也遇到难处,又该到何处去呢?”
“人家做的是正妃,和我们这些做侍妾丫鬟的怎么会一样?”
一个也曾是小王爷侍妾的女工忍不住呛声,言语颇为刻薄。
“说不定小王爷这回真浪子回头,要与方小姐白头偕老呢。”
最年长的女工漫不经心地接话,却引得女工们哄笑起来。
这话别人说还能信,到她这儿却显得讽刺了起来——她曾是名动一时的花魁,见过太多情场浪子,当初小王爷也曾豪掷千金争做她入幕之宾。
方瑶镜笑不出来,也无法生气。
她很清楚,她们说这些并非出于嫉妒,不过是担忧自己嫁入王府后的生活罢了。毕竟她们是最了解小王爷朝三暮四的秉性的。她们只恨这么多前车之鉴,依然拦不住要往火坑里跳的自己,这于她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回了康王府,方瑶镜独自到花园散心。
近来康王似乎已对她打消了顾虑,撤走了一众监视的丫鬟,放任她王府内外随意走动,她也不用再时刻粘着小王爷自保了。
正无所事事地逛着,却撞见康王妃正在园中摆弄花草,对方见到她,忙拉着她进了凉亭闲叙。
康王妃是个明白人,见方瑶镜闷闷不乐强颜欢笑,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握住她的手安抚着。
“瑶镜,你心地善良,救我儿于水火,乖巧伶俐,又有能耐,把几家铺子都经营得井井有条,比我那个好吃懒做的傻儿子不知道强多少倍!”说着,康王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远处正领着侍卫在假山追孔雀的小王爷,“将一手打理的铺子转手让人,你定不舍得!但这就是做人妇的无奈。不能抛头露面,不管之前有多大的抱负,在嫁人后都只会变成相夫教子。百姓如此,皇家更是如此。”
“瑶镜明白王妃苦心,会尽快调整好自己,做足准备。”
抽手出来,方瑶镜又反盖住康王妃手,仿佛在向她承诺,也仿佛在对自己告别。
望着她眼里那团火被自己浇灭,正如像昔日别人浇灭自己的那样,康王妃虽心生怜惜,却仍觉理应如此、理所应当。
“可惜啊,我这些儿女,儿子不学无术,女儿又体弱多病,没一个像我!有时候想,你要是我女儿就好了。那我便不逼着你嫁人,让你在这世间痛痛快快地追寻自己的抱负。”
康王不知从何处走来,拈须大笑道:“夫人所言极是!方小姐才貌双全,配亮儿甚是可惜,不如索性留在我府中做个快活郡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