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感般,呼延和猝然拍了下大腿:“本王怎么忘了,今日乐事,当有大厨一份功劳,来人啊,快请大厨出来,本王有赏!”
当摸不着头脑的夏奇文被带到大堂时,呼延和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快意地击了击掌:“听说泰平客栈的大厨是夏掌柜的叔叔,我还以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傅,没想到居然如此年轻!”
随从不知从何处捧出了琉璃翠壶,倒了碗紫红色的果酒,将它递到了夏奇文的跟前。
“这是本王从万驹国带来的莓酒,特赠予大厨。”
至此,图穷而匕见。
本以为呼延和带人来泰平客栈,是为了小惩大诫地威慑夏家叔侄,让主角团别多管闲事。可现在来看,倒像是要杀鸡儆猴地演一出“赐毒酒”了。
虽说主角团素来有献祭亲友的传统,但今天就让女主变孤儿,未免为时尚早。
凝视着碗中果酒,狄琳心中忐忑,想出手阻止,却不愿让呼延和再起疑心。
仿佛也察觉到危机逼近,夏奇文捧着那碗烫手山芋,迟迟不敢张嘴,神色张皇地望向夏林蝉求助。
“民女先替叔叔谢过三王子,只是叔叔出了名的酒品奇差,待会儿怕是要闹出笑话扰了您兴致。”好在夏林蝉多少也有些被泼皮食客缠着陪酒的经验,起身向呼延和作了个揖,“这琼浆玉液还是留到夜里无人再品。”
“也好。那这碗,不如夏掌柜先替大厨尝尝?夏掌柜的酒品,刚才我可是见识过的。”
才接过酒碗想放在柜台后的夏林蝉,一时接不上话,楞在原地。
狄琳脑袋一麻,女主可就更死不得了!
可她这时候和女主隔着一张桌子,也没办法上演不小心碰落酒碗,再让路过的狗试毒而亡的戏码。
只能故意贴在三王子的耳侧,轻蔑地来了句:“您的赏赐还敢推拖,我看他们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还不如撇地上呢!”
虽是耳语,声量却足以让夏林蝉听清楚,她顺势手上一滑,酒碗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民女不是有意的,请王子恕罪!”
“啧,暴殄天物……”
狄琳故作嫌弃地对着跪地收拾碎片的夏林蝉翻着白眼,偷摸松了口气。
摔都摔了,总不至于还要再来一碗吧?
“无妨!一碗酒罢了!我多得是!倒是先生望眼欲穿的,不如……”
袖中手环微震,与此同时,背后被呼延和拍了拍,力道不重,但每一下都精准地拍在狄琳昨天新增的伤口上,痛得她的假面都透着微红。而始作俑者则一脸戏谑地将一整个琉璃翠壶置于她面前。
却在敢情这局是这么破的?!
这壶毒酒无论如何必须有人要喝是吧?!
毒不死敌人就毒死自己人是吧?!
心中将死变态骂了无数回,狄琳最终还是敢怒不敢言地端起酒壶,思忖着自己有debuff技能,遇到毒酒,应该喝不死……吧?又或者呼延和会在她喝之前出声阻止?
可不论哪一项,都是在拿性命做赌。
“不如先由在下过过酒瘾!”
惶惑间,不知何时站到了狄琳身侧的宋荀,猝不及防地夺过酒壶。
狄琳惊悸,起身去抢,却被宋荀腾出的另一只手狠狠摁回座位,几番挣扎皆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仰头痛饮。
喉结滚动,酒液也顺着他修长的脖子滑至领口,在湖绿色的衣襟前晕出一片刿目怵心的暗红。
“好酒量!宋掌柜看着雅量高致,没想到也是豪气干云之人!”
见宋荀将整壶酒喝尽,呼延和似见了什么趣事,雀跃地起身拍手叫好。
“酒逢知己千杯少,遇得旧识新交,自当快意畅饮。”
二人还演着相知恨晚,而夹在他们中间的狄琳却一语不发地低着头,不敢被任何一方看到她差点涌溢而出的泪。
“呃——”
一声痛苦呻吟霍然扎破了客栈内虚假的快活空气。
狄琳猛地抬头,但见对面俩侍从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满脸涨紫痛苦不堪。不多时,便都两腿一蹬,没了出气,只余暗黑色的血液自七窍汩汩流下。
心中一揪,想确认宋荀安危,回眸却与呼延和嘲弄的眼神不期而遇。
“你可真令我失望。”
呼延和的低语惊雷般劈得狄琳一激灵,这才意识到方才赐酒那一出,不过是呼延和临时编排用来试探她忠心的计俩罢了。而他绕了这么大的弯子,恐怕并非只是打击报复那么简单……
果然,呼延和把桌子一掀,指着边上抱作一团、抖如筛糠的夏家叔侄厉声喝道:“竟敢在本王的饭菜里下毒!来人啊!把这客栈的掌柜和厨子都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