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与夏林蝉慢慢下到了坡底,果然见到摔得四分五裂不成型两辆马车。
一辆车弧形的顶盖整个掀开,车轴从中部断裂,另一辆车直接被一棵树从车门整个贯穿,四个轱辘不知所踪,仅余那描山画水的锦绣门帘在百般遮掩着这惨况。
手停在门帘上有些发抖,夏林蝉迟迟不敢掀开。
见到马尸已经让她浑身不适了,要是掀开帘,发现一整车人的尸首,那她恐怕这辈子都得作噩梦。
“没有尸臭,车厢是空的。”
沈晏清用身体挡在了面前,一把掀开帘子,夏林蝉捂着眼睛悄悄从他的身后探出脑袋来。
厢内白狐狸皮做的毯子散落其间,被泥土树叶沾染得脏污不堪,定窑的茶具碎片也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各个角落。虽凌乱无章,但也没有断胳膊断腿的血腥场面。
不等夏林蝉松口气,她又想到了什么四处张望着:“难道……人全摔出去了?”
沈晏清摇了摇头:“车内没有血迹,车子摔下来时,人应该不在里面。”
“这是遇到劫匪了吧!劫匪劫车后,把人都绑走,最后放跑了剩下的马,把车推下来毁灭证据?”
“是有这个可能。”
“啧啧,手里握着‘丹青十杰’十条人命,那勒索来的钱都够他们挥霍到下辈子了!”
得到了大理寺少卿的肯定,夏林蝉便自鸣得意起来,脑中算盘开始习惯性啪啪作响,合计着赎金怎么也得装满俩马车,光是想象那场景,都叫她口水直流。
沈晏清瞥见夏林蝉脖子的抽动,知晓她定是又掉钱眼里了,颇有些无奈地把问题拉了回来:“若是勒索,为何都过了十几天了,还没有听到家属报官的消息?”
“绑匪肯定嘱咐家属不让报官,否则撕票的嘛!说不定要的赎金很高,给他们时间筹备呢?”
夏林蝉一边不服气地争辩,一边往脑袋里又添了几辆载着钱的马车。
“你忘了昨晚刚和我汇报过,说斋长的两个儿子在画舫为了个歌姬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了?父亲生死不明,儿子还想着出门一掷千金、寻欢作乐?”
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话术下,夏林蝉终于从钱眼钻了出来,放弃了这个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绑匪不是为了钱?那图啥啊?复仇不成?诶!你说会不会是张酒鬼干的?”
没了狄琳在场,夏林蝉继续把“降智buff”发挥到极致,又开始瞎分析乱推理地为沈晏清提供错误思路,以阻止案情过快推进。
蒙着半张脸的夏林蝉,俩杏眼灵动地扑闪着,叫沈晏清本要出口的无情嘲弄,又回炉重塑了一番。
正斟酌着言语,便听闻一声嚎叫,一个球形巨物从坡上径直朝他们滚落下来,所经之处,烟尘四起草灭花枯,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披靡之势。
以为遭到滚石埋伏,沈晏清正要施展轻功,揽上夏林蝉往边上躲避。
“叔——”
“?!”
一个“叔”字搅得沈晏清丹田之气乱窜,眼看避之不及,只好以双掌聚力,生生接住这不可承受之重。
“哎哟喂!”
巨球散了架,长出了短胖的四肢和鼻青脸肿的脑袋——还真是夏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