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回来,郑洪涛又悔又恨。悔的是自家太大意,军中大事,无意中泄露,白白害了自家队伍中若干兄弟。恨的是方志孝骗了他,自家好心,把他当兄弟,当知己,甚至比那些枪林弹雨里滚爬过来的兄弟,心离得更近,对他毫不设防,不想却因此铸成大错,一回头,他背后一刀,杀我自家,那是私仇,可你害我这么多兄弟丢了性命,这账该怎么算法。
郑洪涛心里翻腾,无论如何他不愿意把这事弄明白,他害怕,怕自家担不起这责任,也担不起这罪名。更怕自家一辈子良心不安。哑巴吃黄连,苦在个人心里,让自家也长个记性,只是这代价太惨重了。
郑洪涛不想就这么白白放过方志孝。但在没有确认这事是否属实之前,他不会动他。郑洪涛在心里期待,方志孝,你千万小心,可别让我抓到你什么把柄。
渤海大战后,田野找到方志孝:“离开吧,不能在郑家干了,再待下去,怕有危险。”
“我和这事不沾边,他们不会想到是我吧?”方志孝犹豫。
“郑家父子都是精明人,你骗不了他们太久。”
“仗都打完了,郑家风平浪静的……”
“离开吧,小心无祸事。”田野劝他。
“我不是**。”
“你做的可是**要做的事,你已经立下了大功,再待下去,万一有个好歹……”
“就算他们心里怀疑,眼下这事没有真凭实据。我再待一阵子,手里扯着郑老爷子这条长线,不定啥时候就能抖搂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关键时候,方志孝下决心要走大哥、二哥他们走过的路。
“不行,你是出来避难的,你若有个好歹,我没法向你父母交待,也无法向组织交待。”
“一条命值钱,还是若干条人命值钱?我若有用,把我放在一个有用的地方,碰巧了再弄点有用的消息给你不是更好?”
“这件事的轻重我比你更清楚,这些有用的东西得靠你拿命去换,这个我做不得主。”
“我的命你做不得主,我自家能做主。我就是个做工挣钱养家的普通人。听话传话也就这一回,我若这么走了,郑家人那儿做实了这事就是我干的。郑洪涛不得追杀我。老家不能回,天津不能待,你打算让我带了楚梅去哪儿?”
“你确信没有引起郑家人怀疑吗?”田野被方志孝说的动了心。
“他们爷俩说话,我在旁边看书,他们说话我听没听见,我心里有数,他们哪儿寻思去?就是怀疑我,也是瞎猜不是?”
“你若觉着没事,就再待些日子,千万小心了,不要经意走近郑洪涛,防备他对你有疑心。国民党到处打败仗,不定过些日子,天津就解放了,到时候郑洪涛逃了,或是死了,你也就没危险了。”田野小心嘱咐方志孝。
“田大哥,今日话说到这儿,我也有些话嘱咐你,万一哪天我真出点啥事,你千万替我照顾好楚梅,她在天津除去你,没有一个熟人,她一个年轻小媳妇,胆子又小,又不经事,无胆无识,摊上事,自家定准一个主意都没有。如果我有个闪失,你转告她,让她去孤岛找远根和杨秀。千万别回红柳滩,也不能回她娘家,等那刘大麻子死了,她也就安全了。我们若是能生个一男半女,那是再好不过的,我们方家也有个血脉传承,也不枉我爹娘盼了这些年。”
“你说的我心里没底,要不我还是把你和楚梅送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我走到哪儿,这话也得留给你。谁也保不得我一条命万无一失,这话我不敢留给楚梅,若说给她听,先把她吓死了。这只是有个防备罢了,郑家要动我,早就动了,哪还等着咱在这儿胡思乱想呢。”
“你说的也对,还有啥要说的吗?”田野再问。
“告诉楚梅,生下男孩,取名方扬,生个女孩,取名方静。”
田野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方志孝的话,让他觉着是生离死别的滋味。
方志孝稳稳妥妥在郑家待着。
郑家风平浪静,一如往日。
时间久了,方志孝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当然,田野的心也落到了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