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别多心,我不是说哥不是,我是替明奎叔他们担心……”
“明奎叔咋对你说的?”陈俊明听出来,方家并没有把他的原意说给陈远根,他今日回来,原本想着找陈远根商量,动员他陪着方家老人下洼去孤岛,他还没说,陈远根自家就有这意思,他心里有了底。
“明奎叔要把他家的地留给我种,我没答应。我在家和我爹说要去孤岛开荒种地,我爹没答应。我想着让你帮忙出个主意,他家地留给我爹和柳树去种,我陪俩老人下洼开荒种地。到时候我和媳妇多干点活,让婶子帮着看家做饭,秋后收下豆子,多分点给他,算是赔他家十亩地的粮租。”
“行,这主意好,挺好!”陈俊明很高兴,这事比他想的还要好。
“你若觉着行,我回家对我爹说。”
“媳妇呢,带她去,还是留在家里?”
“留在家里怕不行,她和我爹凑一块,水火不容,日子怕是没法过。”
“回去好好商量,你若能陪明奎叔去孤岛,也算帮我一个大忙。”
“有方家那地恋着,我爹准能答应,你若觉着我不是为贪方家便宜,我这就回家去说。”
“去吧,我今日找你就为这事,我也想着让你陪明奎叔老俩下洼,只要你肯去,这也算你为革命工作出力了。”
从陈俊明家回来,陈远根看见爹还坐在屋里生气,大长烟袋含在嘴里,吧哒吸一口,吐出一团白烟,吧哒吸一口,又吐出一团白烟。
“爹,还生气呢?”
“生气,爹敢生气吗,你娶的这不是媳妇,是咱祖宗,一张嘴刀子似的,要吃人咋的?”
“爹,您多担待,杨秀从小没有兄弟姐妹,爹娘宠她,由着她性子来,从小没出过门,不长见识,不懂礼数,您大人大量担待她,只要她不犯大错,咱将就着过吧。”陈远根想着先让爹消消气。
“你能将就爹不能将就。从小少调失教,那是她爹娘的错处,进咱家门做媳妇再没规矩,那就是咱的错处。”
“您说咋办?”
“打呗,她也太张狂了,先打她个满地找牙,看她还敢不敢要打官司告状。”
“爹,也不是我向着自家媳妇,这事不是杨秀的错,我平白无故打她,若把她打的跑到娘家不回来,咱这媳妇不就白娶了。”
“白娶咋的,反正娶这媳妇也没花咱多大本钱。”
“没花本钱的媳妇打跑了,咱还娶不娶……”陈远根尽量忍着,不和爹动气。
“你若想娶就娶呗。不过,你若再娶可得挑挑拣拣,不能再娶这么个媳妇回来让爹生气。”
“再娶咱家有钱吗,咱还能将就借着别人的轿子吗?”
“那就不娶。”
“让儿子陪着您打一辈子光棍?”陈远根忍不住,冲陈好发火。
“光棍不是人打的吗?”
“我不想打光棍,我得把这媳妇留下。”
“要媳妇就别要你爹,我不能让她一个小辈天天横眉怒眼看着我,看的心里发虚,后背发凉。”
“您这么嫌弃她,我带她走,去孤岛。”
“你要气死我咋的!”陈好大烟袋锅子砸在锅沿上,烟灰溅进锅里。
陈好、陈远根爷俩在外屋吵着,里间屋的杨秀听着,听着动静大了,杨秀从里屋走出来,看着陈好:“爹,刚才是我不对,怨我太任性。您若成全我,就放我们走,去孤岛开荒种地,若是收成好了,攒点钱,您在家里张罗着,盖屋垒院墙,过个一两年,咱给柳树娶媳妇。”
“那也不行,糊弄我呢,有你这精鬼一样的媳妇跟着,出去攒下家业,自家当家做财主呢,还能想起来我是谁。我养大的儿子,不能就这么白白让你和方家拐带走了。”陈好油盐不进。
陈远根怕杨秀说多了,赶紧抢过话:“明奎叔说了,我若陪他去孤岛开荒种地,他家那十亩地给您和柳树去种。”
陈好立时两眼放光:“白种?”
“白种。”陈远根盯着他爹。
“种到啥时候?”
“这个我不敢说,种一年算一年吧。”
“自家的一样?”
“不一样,地是人家的,咱只是暂时种着,人家啥时候想要,咱得还给人家。”陈远根觉着爹财迷的过份了。
“若是他家人永不回来,这地就像咱的一样吧?”陈好贪婪地盯着儿子再问。
杨秀气不过,又要开口,被陈远根一把拉住。他不愿和爹再纠缠下去:“这事不好说,您只能先种着。”
“他有这意思,你就该先让他当场立个字据,省得他明日心境好了,又想活下去,又想过好日子,他再反悔了。”陈好听说方明奎把地留给他白种,平地里拣个大元宝似的,高兴的不知说啥好。今日送给他白种,明日他方家家破人亡,死的死了,走的走了,若那方志孝一去不回,自家拿方明奎的字据,这地可不就真成了自家的一样。
“您答应我去孤岛了?”
“他若答应把地留给咱,我就让你陪他去孤岛。”
“杨秀跟我一起去?”
“字据他若签了,我就让她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