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不想说些什么,便将信烧了,不回他。
“大人,属下以为,周公子或许真的可以翻案也未可知。”
汪绍棠挑眉:“你懂什么?”
对于这些事,她已然没了耐心。周世景妄图翻案,以正当手段替周家平反的心思,在她眼里与小孩子的闹剧无二。
周世景穿过喧嚣的人群,在秦淮河边的茶馆里一坐就是半天。
“这位客官,小店打烊了。”
周世景迟疑了片刻,摸出一把铜钱扣在桌角,默默离开了茶馆。
他出了茶馆,迫近宵禁时间,周围鲜有路人,风扑灭了他的灯笼,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这一瞬间,他才明白了很多事情。
有了孩子以后,他到了晚上就不大能看得见路。他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亦没提过,却还是被思焕发现了。
从那以后,她晚上总要留一盏小灯在桌子上。就是怕他夜里起来会磕碰受伤,她自己却因为光亮整宿睡不着觉,接连失眠十多天才习惯。
念及此,周世景心中百感交集,接连又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很多小事。他天生味觉迟钝,自知做的菜咸淡不分,但杨思焕却总是一脸开心的吃完他做的东西。
周世景现在想来,哪里是自己照顾她?明明是她一直在迁就自己。
周世景站在那里,突然有个满身酒气的人提了盏灯笼晃到他面前,将灯笼举起来照清他清俊的脸。
真真是谪仙般的男人,只一眼,那人便愣住了。
回过神来轻佻地戏说:“哟,公子,你是哪家的?要不要本官替你赎身?”说着就抬手要去摸周世景的脸,却被他执扇重重打了一记。
那人当即尖着嗓子惨叫一声,气急败坏地扬了巴掌要扇人,却因喝醉了酒,站都站不稳,被周世景随手一拂推了踉跄。
灯笼晃了几下,登徒子这时才发觉,眼前这男人非但个头比她还高,他腰间还挂着正六品的官印。
看到官印,她顿时酒就醒了大半,眨眼的功夫跑没了影。
夜风吹散乌云,露出皎洁的月光。
周世景站在秦淮河的石栏边,河的两岸光景大不相同。两岸以一石桥相连。
这边是贡院,夜半无声,烛火暗淡。对面则是楚馆,所谓“君子不过文德桥”,说得就是这座桥了。
想必方才那登徒子以为周世景是楚馆里故作姿态的小倌,遂过来调.戏。
也是,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在外总是不好的。方才那种情况,思焕要是知道了,她定然要生气的。
“出来吧。”周世景轻拍栏杆,昂首望天,“我知道你在。”
他说完之后,仍然没有动静,他便继续道:“今夜所有的事,都不要告诉杨大人。”
黑暗中的人闻言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走出来,躬身道:“小的明白。”他迟疑片刻又解释道:“爷......您别误会,大人命小的跟着您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并非是叫小的监视您。只有您出门时我才跟着,大人怕有人对您不利。”
周世景沉默了许久,他怎会不知道她的用心。自他们在北平分别之后,杨思焕就留了人暗中跟着他。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他感激都来不及,如何会怪她?
“此事我不追究。只望你往后不要事事都禀明杨大人。”周世景道,他轻叹一口气,压低声音继续道,“免得徒生烦恼。”
“小的记下了。”
周世景转过身去,借着月光,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唇红齿白的清秀青年,便问:“你叫什么名字?跟了我多久了?”
“回爷的话,小的叫陆飞,跟着您不过三四个月。”青年道低眉道,“大人怕同样的人跟着您容易被您察觉,所以就叫我们轮换着跟着。”
多的话周世景也没多问,只让陆飞点了灯笼,提步往家走,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