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瑭垂眸看着江瓷,倒也没拒绝:“书房西南角,正缺一个绿植,你且放去便是。”
江瓷心疼得嘴角一抽:“它不是绿植。”
见她心疼的表情,黎瑭一天的疲惫瞬时消散了不少,难得开起了玩笑:“不是绿植是什么?”
江瓷败下阵来:“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她端着红岭石草往书房去,摆在了西南角,挺好的,这地儿里黎瑭办公的书案很近,一抬头便能见到。
黎瑭看着她摆弄位置,问:“这草叫什么名字?”
江瓷顿了顿:“……忘记了。”
黎瑭倒也不在意一盆草的名字,对江瓷招了招手:“退下吧。”
江瓷屈身行礼,黎瑭看着她,只觉得那张破面具越看碍眼,那脸蛋藏在下面有些暴殄天物。
“明日开始只许你进书房,你不必要再戴面具。”黎瑭道。
江瓷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天天戴面具麻烦不说,她用再好的药粉缓冲,还是对皮肤有伤害。
至于其他人说闲言碎语,不知谁传闻的她长得不尽如人意,就算黎瑭如此安排了,估计其余人也只会觉得是太子殿下怕麻烦,想要避免泠柔之事再次发生。
她走至门口,黎瑭又朝书案走去,找了本书看。
烛光温暖柔和,殿下一手拿着书,一手撑着下巴,有些难得的清闲,江瓷顿住脚步,忍不住问:“殿下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柴房…”
黎瑭抬眸看向她:“因为觉得麻烦。”
麻烦?
嫌麻烦不应该不管她,任她自生自灭吗?
黎瑭淡淡解释道:“过些日子便要送你去颍州,出了茬子的话,很麻烦。”
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抹淡淡的情绪,江瓷不愿意去辨认那抹让她霎时觉得冰冷的情绪是什么,行礼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黎瑭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其实还有其他理由,比如可以趁机除掉赵嬷嬷而不落下任何话柄,比如东洲一事刚刚尘埃落定,他才有时间来处理,比如,安奉仪下手不知轻重,江瓷如果碍于身份不敢暴露,可能会吃大亏,比如他本来就在正好去看她的路上,比如既然东宫人人都已经知道泠瓷这号人,这次离开去颍州之后也不会再回来,带在身边也无妨……
而走廊上的江瓷却看着廊上的宫灯愣了许久,那盏宫灯和黎瑭之前送她的那盏一模一样,剔透明亮的琉璃白玉灯,就算价值不菲,对皇家来说不过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小物件,只配摆在这走廊之上。
因为觉得麻烦……
江瓷挑唇冷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对,这才对。太子殿下就是这么不近人情的…
…就是要这样,看着他一点点染上□□才有趣。
走回房间时,冬青正将衣服放在桌上,见江瓷过来,柔声道:“小瓷姑娘先将就穿着这一套,新的宫服过几日会送到。”
江瓷:“多谢冬青公公。”
冬青点了点头:“姑娘早些休息。”
冬青自幼跟着黎瑭,也是这天下,唯一一个真心叫她姑娘的人。
江瓷笑道:“你也是早些休息。”
冬青补充道:“热水那些,都会有丫鬟送来,殿下吩咐的……姑娘不必忧心,这次选的都是心腹,不会走漏风声出去。”
江瓷道:“好的,谢谢冬青。”
一听这么亲昵的称呼,冬青也心里高兴,笑着走了出去。
江瓷走上到木箱子前,一边找衣服一边纳闷,黎瑭心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一会让她在破柴房待着,重病也不派人照料,一会又突然在她好手好脚的时候这般细心照拂……
不过……黎瑭对她态度的恶化、好转,好像都是建立在她做事是否有能力的基础之上的……
见她被一个后院的老妈子打趴下了,态度就冷硬疏远。见她重病的时候把赵嬷嬷她们收拾了一顿,态度就好了许多,今日也是,看到她收集的那么多稀世药材,明显柔和了许多。
难不成她上一世没被黎瑭看入眼,是因为没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优势和能力?
但本事这个东西,对江瓷来说,跟美貌一样不缺。
收拾完东西,江瓷换了身夜行衣,轻飘飘地翻出了窗。
除了医蛊之术,江瓷最擅长的便是易容和轻功。
这赵嬷嬷今日栽了个天大的跟斗,说不定就忍不住去找背后的靠山哭诉了。
只不过今日出去的有些晚,不知道还能不能撞见。
宫内红墙绿瓦,弦月高高悬挂,如银纱般朦胧的月光在漆黑的宫闱高墙之间,似是在密语。
一道黑影翻过一面墙,轻轻地落在赵嬷嬷院子里的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