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天下大多少的男人一样,凌兰同样有着"有了新欢忘旧颜"的臭毛病。自打与晓晓结识后,对这个小他十几岁的离异女人,凌兰是百般宠爱,关爱有加。而另一方面,对旧时的情人贾文丽,两人越来越表现的若接若离。除了偶尔有点电话相联系外,两人几乎不太接触。就算有时通个话,凌兰也好贾文丽也好,多差不多敷衍对方一番而已。双方的关系就在这不盐不淡的状况,逐步冷了下去,但有说断不断。
年后的生产是紧张的,订单是一张接一张下来。由于设备自动化程较高,所以就目前而言,凌兰是既做老板又做工人,再加上儿子凌子玉管开叉车和开票等,厂子里那一摊事也就能应付过来。现在请一个熟练工人的工资是越来越高,每月四五千打底,还管中午一顿饭,外加逢年过节的费用,一年下来总得有个六万左右。一算这个帐,凌兰有点"牙疼",小厂什么地方都得精打细数,能省的尽量省,所以夫妻俩一合计,认为趁凌兰还有干得动时,父子俩受点累受点苦多干点。对这计划,凌兰倒没什么抵触情绪,虽然自己已经近二十多年没干过体力活了,但厂子是自己的,就算累,但能省一点,也算物有所值了。
空暇之余,凌兰总会打个电话,问下晓晓在乡下过得怎么样?与姐姐们相处快不快乐?最重要的是问她有没去赌?其实这么问凌兰也知道是问了句大废话,原因是晓晓有三个不靠谱的姐姐,更有个嗜赌如命的三姐,在她三姐的影响下,姐妹三个个个喜欢上赌了,而这才是真正让凌兰担心的。晓晓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一旦冲昏了头脑,基本是控制不住她自己的。历来三江市乡下的赌风之盛,那是全市人民都知道的。输赢之大,更是让一般人害怕的。而赌博历来是"无千不成局"之说,无论是亲戚朋友自己玩的所谓"清档",还是赌博公司开的"赌庄",只要输赢一大,总会有人想到出"老千"做手脚,为这亲戚朋友翻脸的有,大打出手的也有,更有被赌博公司砍断了手和脚的,也大有人在。但就是这样,还是有人冒此风险,而赌鬼中,中招的人更是大把大把。不要说晓晓这种涉世不深的小年青,就算老赌棍老油条,同样也一样被骗。
凌兰虽然每次千叮呤万嘱咐,但晓晓并不当回事,甚至有点嫌他噜嗦。电话中晓晓每次总是跟凌兰详细汇报,说她这几天又赢了多少多少。对她的话,凌兰压根就没信,表面上晓晓说来,她仿佛是个常胜将军,但在他看来,这就是个自说自话的谎言。所以每次放下电话,在他心头总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和担忧。担忧是怕她深陷赌博局里出不来,或者就算出了这个赌局也是人财两空。而不安则是她那几个不靠谱的姐姐,犹其是其三姐。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女赌棍。
说她三个姐姐不靠谱,并非信口一说,而是有根据的。晓晓的老家在贵州某一落后闭塞的大山里。她们一家,包括整个村子,都是苗族。但如今的苗族,早已褪去了很多民族自身的特色,而是和中国大都数民族一样,早已与其他各族,犹其是与汉族,融为一体。早在四姐妹的父母离婚之际,双方就有个协议,老大亚亚和**菲菲跟母亲,随后来的继父,在三江市生活。老三敏敏和老四晓晓,由于岁数小,被留给了父亲。但这个父亲绝对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在孩子略微大一点时,耐不住生活的艰辛和清贫,将一双女儿,托负给原老丈人家后,自己甘愿到另一村上某家寡妇家,做倒插门起来。外公家也并不富裕,但好歹还给口饭吃,这苦日子就这么一过多年。
熬到十二三岁,姐妹俩再也受不了山里的苦,投奔母亲来了。继父是卖肉的,再说三江市毕竟远比贵州山里富多了。所以这生活,也就算改善了。但物质上的改善,并不表示精神上的改善。这母亲自打嫁来后,为继父家生了一个儿子,这重男轻女的思想一下膨胀开来,在她眼里,只有一个中心任务,这个家庭,包括她自己和四个姐姐,全都必须为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服务。再加自身就一文盲,所以后边她导演的荒唐事是一件接一件。刚刚满二十岁的大女儿,被她早早嫁给了一个湖北人。只为对方给了她几万元彩礼钱,也不管俩人有无感情,就把大女儿嫁了过去。等生了孩子,发现对方家并不咋滴,又逼着大女儿相亲,想一女二嫁,但这回是大女儿在前往相亲的路上,跳车逃走了,并随后在偶遇一陌生男子后,与他双双回了对方安徽老家,生活至今。
二姐又是母亲做的媒,嫁的是三江本地人。但这个劣迹斑斑的家伙,非但没有给二姐带来幸福,更是嗜赌如命。赢了还好一点,输了就回家拿二姐出气。勉强生活了八年,二姐在与本村一男子相遇后,随对方去了福建打工,在生下一女儿后,又不声不响回到了母亲村上。这婚又没离,又生了个孩子,这事就有点离谱了。
三姐倒是命好,嫁在不远的村里,丈夫是个规规矩矩的企业白领,也宠她也爱她。偏偏三姐不知从何时开始,迷上了赌博。女人这一赌,家就基本顾不上了。几年下来,不光欠下了一屁股赌债,更是搞得家里人,夫妻不和,婆媳不和。更要命的是,三姐是私生活亳不检点,换男人如同换衣服一样勤,这日子就逐渐不过下去了。晓晓倒是自由恋爱,十八岁的她早早把自己嫁给了一个陕西神木人,并为这个大她五岁的男人生了个女儿。日子虽然苦了点,但她也算是认命了。原指望太太平平过下去,无奈婆家重男轻女思想严重,更以为送上门的儿媳不值钱,再加晓晓自身也没做好,这家庭矛盾,最后是闹成了离婚。离婚后的晓晓既无文凭又无技能,不知咋的,经人介绍就到夜总会上班,做坐台小姐。这种纸醉金迷,来钱快的行当。是很容易让一些贪图物欲,意志薄弱的人沉迷于此,晓晓也不例外。虽说凌兰有心拉她上岸,但无论从物质金钱,还是其他都有种种客观因素来讲,远不能满足她的要求,这只是一种凌兰单方面的美好想法。
对于晓晓虽有担心,但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是照顾不周全的。更何况自己厂里的事,也是一件压一件,没个空闲时。几个月下来,凌兰明显觉的,这办个企业,外人看着风光,自己是甜酸苦辣尝了遍。不止身体力,这心就更累。有事睡不稳,没事又盼有事。有了资金愁销量,愁货源。有了货源又愁资金。每天眼一睁,就有一大堆事,飞入脑海。而这些愁事,是无法与别人分享的,因为在旁人眼里,只看到当老板的光鲜和风光,而至于当老板的血泪,说给别人听就二字"谁信?"
转眼又到了清明,放假三天。国家现在对传统习俗和文化的重视,远比以前力度大多了,这一点从放假和宣传上能看出点端倪来。凌兰家是信佛的,所以早早祭拜完先祖先父母后,在宜祭拜的日子上了先父母的坟。接下来就等着大舅子紫阳一家安排,共同去三江市安息堂祭拜岳母。按理说这紫阳应该早早安排了,哪知那天凌兰夫妇俩从早上等到下午,太阳快下山了,紫阳才打电话来说上坟。把二人这个气啊,再一问为什么这么晚?说是在打麻将。一听这话,凌兰撇了撇嘴,想说又没说,但在心底他是在嘀咕,"这上坟还打麻将?这是要老岳母气得从地里爬起来的节奏啊"再说这也太晚了点吧?都快赶上人家吃晚饭了。
但不管怎么说,坟还是要上的。老岳母的墓是双穴墓,是安息堂里的豪华墓。这在当时是16880元,如今早已不至这个价,已近接近五万了,按平方算,早已超过活人所住得商品房价格。要不怎么有人调侃说现在是“活也活不好,死也死不起”。由于凌兰信佛,他们家信天主教,所以一般他们家,有什么法事道场上的活动等,凌兰是尽量回避的,上坟也是如此。但今天仔细一看,这墓应该是早已经有人祭拜了,一问紫阳才知道,老丈人和大嫂先来一步了。这下连紫娟也不乐意了,哪有一个墓同一天祭二回的道理?至此紫阳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灿灿笑了笑。
老岳母有个哮喘的毛病,也因为这病而死的。不管有没有遗传这回事,反正平时这紫阳紫娟,包括外孙和孙子,都没有哮喘的症状。但自那天上坟回来没俩天,这紫阳是有事没事就干咳几声,这咳咳的声音,在老丈人听来,与死去的老伴是如此相似。药是吃了不少,也到医院检查过,一点毛病没有,这事就蹊跷了。凌兰偷偷对紫娟说,"估计是老岳母发怒了,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