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张越后,凌兰再也没去刻意关心这场官司的输赢。但在来年的开春,却在公司下发的业务员帐单中,红龙贸易还款一项,多出了他们打来的十万元款子。不明就里的凌兰,打电话问公司法律事务处的王律师后才知道,这是打官司的费用。那么按常例,打输的一家,一般要承担各项诉述费用,如此看来,红龙贸易这场必输的官司,还是不出意料的打输了。至于张越,单卫英他们怎么面对以后,那只能是他们所需面对的问题。
杨阿姨被女儿撞死,一晃二个多月过去了。小区里的老太婆,大妈们,有感于这条国道线,恶**故频发,亡者甚多的缘故,集体商议,在十一月底的某个黄历吉时,请鸡鸣寺的和尚和旁边道观的道士,共同前来小区,诵经和作法,齐保马路平安。预计时间三天,预计费用一万八千多,场地在小区停车场。 与告示牌共同放在小区大门口的,是一口大大的功德箱,旁边一长桌上,则端坐着二位握笔的老太。一本大大的功德薄,则记录着每个信男善女,捐献的香油钱,据说仪式结束后,还将以红榜的格式,讲捐献者的名字张贴于小区门口。凌兰夫妻捐了二百元,而在他们前边已有一百多号人捐献了,大多数捐的是一二百,老头老太捐伍十,二十,也有捐五百,一千的。很快所捐善款,远远超过所需费用。
小区内作法诵经的篷子,超前请师傳搭好在小区停车场上。各种花花绿绿的纸钱,道具,及其他一些法事物品,也早已码放整齐。前来具体指导工作的和尚,是鸡鸣寺请来的,道士则是鸡鸣寺旁的三清道观请来的。中国的三大主流教派“道,释,儒”相当有意思。儒教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但又深深扎根于民间平民百姓中,指导着人们的行为规范。道教玄之又玄,这长生不老之妙处,固然人人期盼,但又可望而不可及,更不要说那提练仙丹等事。所以一般百姓,也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或降妖驱魔时,才会想到恭请道士下山。而这佛教,本意是详解“空,苦,无常,无我”的四谛真言,让我等凡夫俗子得到心灵的解脱。又怎奈**过于繁琐,以至于虽然信徒众多,也只达到“心起佛念”而已,平时也就烧个香,念个“阿弥陀佛”,求个平安,保个安逸而已,那管其佛教本身的含意。
佛教和道教,二家仿佛是姻亲。不光有井水不犯河水之昧。更是二家寺院和道观,相挨而建。遇上大型法事等活动,二家常常是联诀出演,“你罢唱休,我上台”,彼有有财大家发的味道。这次小区里的法事,就是很好的一例。 鸡鸣寺的和尚,也是与时俱进。来时的交通工具是宝马小轿车,相比后来来的道士的电瓶车,那就不是甩一条街的事了,应该是甩了一个镇。虽然对和尚开宝马,有小部份的人还有点惊诧,但大部的人,早已司空见怪了。想想也是,这日本的和尚能取老婆生子,泰国的和尚能上街**,为啥同为佛门弟子的中国和尚,这不行,那不行啊?所以必须与国际接轨。
如今的寺庙,就好像工厂一般,除主要管理层的高级僧人,必须由佛学院或指定寺院派出外,其他各级小沙弥,均有某一承包人,统一招聘。而这有点像建筑工地的大小包工头招大小工一样,在一定期限内,在某一寺庙,当上几年小和尚,按各自的级别和水平,领取相应的月薪和年薪。期限一到,来去自由。所以这当和尚变成是一种职业,而不是一种信仰时,那么和尚偷偷吃点荤,开个豪车,甚至叫个女人敲敲背,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信徒们对这种仪式是相当虔诚的,每一个上香者,无论是大爷大妈,还是年青时尚小青年,还是凌兰,杨大灭之类,均是一脸肃穆,表情凝重。这就是一种信仰,虽然那喧哗的诵经声,和乐器的吹奏声,有点扰民,甚至有点妨碍生活。但小区内的居民,在此一刻,给予了充分的宽容和理解,中国的百姓,其实真的十分善良。外国人总说中国人没信仰,所以在他们看来,就如同没有灵魂,等同于没有目的行尸走肉。但实质中国从古至今,是个多神信仰之国,信仰一直贯穿其一生,但由于大部的中国人内敛,所以在表达自己的信仰时,总不敢大声表白,或者扭扭捏捏,欲言又止,这才是给人造成假像的原因。
紫阳家还没与拆迁办签字,但大至条件,也已谈的差不多了。村里还有为数不多的几户没签字,不知是双方要求相去甚远的原因呢?还是出于“杀鸡给猴看”的目的,四方拆迁公司,一改以往说服为主的作风,大批流氓混混和不明身份人士,也参于到拆迁工作人员的队伍中,他们的到来,立刻让村里原本平静的生活,多了很多波澜,多了许多纠纷和冲突。 首先遭秩的是村西头王水和天宝他们几家。这帮人分组好几组,总是七八个人对付一家,进门后不是好好谈,而是恐吓威助,把这家人封在家里,几乎是限制了人生自由,动作粗鲁,跟以前的土匪极度相似。报警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赖以依靠的警察,左盼右盼还不见踪迹,就算过了半天来了,也只是出工不出力,走走过场就算了。于是这帮人的气焰也越来越嚣张。不光白天来闹,晚上时不时的来做点小动作,在门锁里滴胶水,泼大便,隔墙扔砖头,更可恶地是将炮仗扔进院子。
一段时间下来,这几家人,实在受不了折磨,又得不到政府应有的保护,只得暂时外出躲避。饶是这样,这帮人也没放过他们。他们自说自话地,进入这几家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打开主人家的冰箱,想吃什么自己弄,完了还在屋里拉屎拉尿。在外躲,不是长久之际,他们又只能返回这被糟蹋的一塌糊涂的家里。虽然家里的情况让他们愤怒,但无人给他们撑腰,他们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或许是他们的无助,让那帮人更加得寸进尺。看见他们回来,他们又上门故计重演,逼他们签字。俗话说的好“免子急了也咬人”,更不用说被欺到极点的王水他们。冲实就这样顺利成章的暴发了。人单势孤的村民,如何面对一群恶狼?结局是不言而予的。被打的遍体磷伤的他们,除了哭泣什么办法也没有。就在他们绝望之际,有人给他们出主意,让他们去找村里刚刚当选村支书的建刚。紫娟这个村,原本像中国大多数村落一样,是个氏族村。村里陈姓男子几乎均有血缘关系,都是一根枝上的果。这一路走来,虽然大家之间,这种血缘凝聚力越来越淡,甚至到现在大家之间矛盾重重,但在面对外来干扰时,大家还能团结一致。这点不仅是中国广大农村,真实的写照,同样也是全球华人共同的写照。
现任村支书建刚,是个半文盲,他是个自己的名字都能写错的主。但这个人有个伯伯在北京当京官,也很有势力,靠着这层关系,他逐步发家,资产猛增。他那座座落于村里的小别墅,拆迁办是绕着走的,当然他们之间可能也有默契。建刚与中国第一村吴**的长子,现任第一村支书的吴知恩关系很铁。不光在那座象征第一村财富的,那座高485米的五牛金塔大酒店上,包有整整一层,更与吴支书合力承包了,三江市三分之二的大型娱乐演出。所以这人换句话说,就一惹不起的主,要财有财,要势有节。
建刚当这个村主任,就是为了过把瘾。村子一拆完,他这个主任也就寿终正寝了。所以他只是玩玩而已,从未认真过。但如今这事不同了,乡里乡亲的邻居村民们求上门,说“建刚你再不出面制止的话,弄不好要出人命的,不念现在,念念我们同一个老祖宗,你也该帮帮了。”男人就怕有职任,所以本是一付与已无关,袖手旁观的建刚,当乡亲们将求救的目光盯向他时。他突然有了一种职责感,他认为于公于私,自己的确该出来说几句了。 在又一天,拆迁办出来捣乱,乡亲跑步来求救时,他二话不说,来到了现场。本以为凭他那张脸,拆迁办多少会给点面子,谁知底下人哪认识你张三李四,面子一点没给,还在混乱中,踢了他几脚,打了他一记耳光。这个面子折大了,建刚岂肯罢休,一个电话召来十几个河南人,双方一场混战,互有伤情。这一番打斗,算是双方结下仇,这下不用村民鼓动,建刚自己就开始调兵遣将,准备扳本。那边也没闲着,既然开打了,那就六亲不认了,一场百人斗殴,就此发生。
三江市本地产的大流氓,大混混,早就漂白了自己,从商的从商,隐居的隐居,反正一句话,就是变成“穿鞋的了”。只有极少数小混混,还“光着脚”冲杀在第一线。本来三江市有三大帮派,一是以放高利货,水钱和开赌场为生的“泗阳帮”,二是以给人充当保镖,打手为业的“河南帮”,以及从事拆迁,建筑为业的“安徽帮”。至于名动一时的东北帮,在这“民心刚,人心齐”的三江市,或许是水土不服,也或是人丁稀少,终成“银样腊枪头”,被其他帮派,挤出了三江市。而“泗阳帮”由于坏事做多了,社会影响不好,在三江市警察,全力打击下,早已惶惶如惊弓之鸟,哪还敢再张扬。所以这三江市也就剩下“安徽帮”和“河南帮”了。
当代表拆迁队的“安徽帮”,前来复仇时,这边建刚所叫的“河南帮”勇敢地迎了上去,但在要“文斗不要武斗”的大纲领下,双方均十分克制。虽然战斗极为惨烈,但也默契的只投入使用到常规武器级别,也就是“棍,棒,钢筋”等打击武器。绝对没敢使用大杀器“刀,枪”等。混战中一方不支,呼叫支援,另一方也不甘落后,同样呼叫支援。
三江市就这么大,流动人口也就这么多。很快双方都发现,双方的流氓,混混均不够用了,所以不约而同地,将各自的眼光,投向了各自工地上的农民工。在简单的动员和说服,并明确表明了优厚的待遇后,双方的农民工,头戴安全帽,手持钢筋,铁管,洋锹等工地常见武器,分乖多辆汽车,奔赴拆迁战场而来。事实证明,中国的农民是善良的,同时也是一支不可小看的队伍。有了物资基础的保障,和后顾之忧的解除,农民工的战斗指数瞬间爆表。
面对越来越惨烈地打斗,辖区民警再也不敢放任了。在联合特警等各警种后,很快到达现场,控制住了局面。在这一点上,警察的手法如同港匪片里的警察一样,总是在事后才出现,这也充分说明了天下警察是一家。对于这桩群体性斗殴,虽没造成较大恶劣后果,但本着为民除害,教育大家的目的,必须抓几个参于者,以**严。看着被判刑拘的几人笑**的被押走,无论是警方,还是双方参于方,都露出了会心的表情。
双方的谈判,噢不,是调解,是在派出所所长一手搓合下举行的。双方达成的协议如下,双方各自承担,各自人员的医疗费和损失,四方拆迁公司承允,不再以暴力形式,介入拆迁事务,对打了建刚一事,过几天将由四方公司摆几桌,请相关人士到场,赔礼道歉,并适当送点烟酒,予以补偿。而建刚也承诺,会帮助拆迁办,说服本村村民尽快签下《拆迁协议》。双方均大欢喜,言归于好,只是村民该做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