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令是三月底开的,即将过去的人员,都统一写在一张调令单上。而这张调令单,早已有迫不急待过去的人,顺带带到了特钢线缆人事科。凌兰和李凯只是抽空去了趟线缆销售部,一是和即将共事的同事和顶头上司见见面,拜个码头啥的。二是顺带安排下自己的座位,放点办公用品。
“特钢公司”和“特钢线缆”,同在滨江开发区东边那块厂区内。原先“特钢公司”主打产品为一万五千吨的胶带钢丝绳,慢慢又延伸到其他“精,细”钢丝绳上来。而特钢线缆的上马,最主要的功能,是为胶带钢丝提供足够优质的原料钢丝。所以其引进的前道炉子,是代表当今世界先进水平的,韩国Ks丫的技术。其优点是淘汰了老式的大中联拉,及热处理,酸洗,电镀等分段式处理加工。而是从5.5或其他规格盘元起,一次性成型到规定直径的半成品。特点是干净整洁,污染小,具有大盘重,产品性能稳定的特点。缺点是烧钱,成本高。|!
特钢线缆的设计能力是四万吨,但内部消化是二万二千吨左右。所以余下的产能就用来开发商品钢丝了。这其中不仅有打包钢丝,更有光电缆钢丝,还有各色弹簧钢丝。但饶是这样还是产能过剩。厂里的规划是在今后二年中,整合公司内部资源,逐渐形成五大基地。即滨江开发区的特钢胶带生产基地,以及与之配套的特钢线缆,商品钢线生产基地,盐城阜宁的普通绳生产基地,利港开发区的,原孙从民搞的“特细绳”生产基地,石庄开发区的不绣绳丝生产基地。 正是在此背景下,原股份销售部的凌兰他们,才会被整合到特钢线缆去。凌兰他们只是先分流一部,其他人员不久也会被整合过来。换句话说,就是一直以来,在公司内部流传的“宏宇股份”会被“日升”借壳顶替掉的说法,基本已成了事实。这种变化的性质,若不是专业人士,是无法理解其中的秘的。
“ 特钢胶带”的法人是刘冬,但具体负责的,则是他手下的红人唐代山。通过这几年的培植,唐代山的势力遍布特钢胶带的每个角落。虽然董真是事业部部长,统管着特钢胶带,特钢线缆等单位。但他的话语权,远不如唐代山管用。用特钢财务那帮会计的话说“他们只认唐代山的签字”。
"特钢线缆”的总经理是刘冬的同学曹雨,这人原为华为的一个中层,后被刘冬拉了过来。一开始让他去管特钢的供应。后来组建“特钢线缆”时,又让他负责这一块。而曹雨对如何定位销售?以及销售什么品种?毫无概念。于是就征询他的手下,搞销售的张天雷。二人合计了半天,认为在确保“特钢胶带”的基础上,开发高档弹簧钢丝,想不到居然还走对了。到凌兰他们去的时候,“特钢线缆”基本已形成了销售规模。商品钢丝不仅有光电缆钢丝,更有高档的swC,swR以及82B,82A系列钢丝。顺理成章的,曹雨做了总经理,张天雷肯定是销售部经理了。
张天雷与陈建其实是一批进来的。刚开始,业务上一直是亳无起色。但他的母亲是董真初中时的班主任,所以有了这一种关系后,董真无论到哪个公司,均将他带在身边。当时的场景可以说不是很顺。虽然董真通过上层的关系,也或者说上头本就有这个打算,剥离了“宏宇股份”很多钢丝客户到自己手头,但也还是半死不活的。这其中就有浙江办原手头的各大电缆集团。这种情况直到四五年后,上了韩国的设备后,技术层面的问题,一下迎刃而解了。而原来张天雷,因技术原因未能开发,而积聚在手头的客户,一下子像井喷一样的爆发了。国内市场本身对高档钢丝的需求就很旺,只是一直以来,无厂家能替代进口,所以像饥渴的病人般,蜂拥而至。这让曹江和董真他们欣喜万分。古人说的话一点没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凌兰他们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整合去的。
特钢二家单位,同在一个厂区。只不过特钢胶带的办公楼在西边,特钢线缆的办公楼在东面。凌兰他们与张天雷是熟人,只是交情不深而已。张天雷这个人与曹雨一样,自身劳动纪律就松懈,所以对部下也并不怎么严厉。这一点凌兰他们很是喜欢。。线缆的销售办公室,算上内勤也才十一个人。九个销售人员,倒有五个来自“宏宇股份销售部”。余下的四个,倒有二个也是原股份的人员。这样一来,生疏感倒是没有人,但来之前朋友的告诫,倒得到了印证。朋友的告诫说的是“特钢这一块,水很深,平时是一团和气,谁也不碍谁,但背后的小动作,多的数不胜数。再加上有人撑腰,所以不是那圈子里的人,对的没人说你好,错的么就不用说了。这就让坐办公室的人,几乎没什么人与与的交流和沟通,大家都怕话多失言,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难得的几次去特钢上班,那压抑和冷漠的气候,让自由散漫惯的凌兰他们,屁股实在坐不牢,纷纷选择以各种理由离厂办事,好在张天雷他们也是一路货,所以倒也压力不大。回到老厂办公室,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主场。人事关系是过去了,但每个人还是保留着以前的办公桌和文县,陈然倒也没说什么,他也怕冷冷清清。大家都知道这种状况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因为已经有车间被拆迁了,隧道工程队也陆续开始进场了。
四方拆迁公司的工作人员,已经一个多月没出现在村里了。这让又想拆迁又想装模作样,多捞点好处的村民,摸不着头脑。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大家嘴上装做毫不在乎的样子,但内心里凌一兰同大多数人一样,恨不得明天就来签字折迁。苏南一带的拆迁,相比其他地方的拆迁,老百姓的实惠,要来的大一点。所以群众有此表象,也算是正常的。
汽车的普及,早已不是句空话,而是在实实在在地惠及着。小区里从原先地十几辆车随便乱停放,到要掏钱租车位,很是能说明问题。从凌兰家原先到老厂区,就隔着一条河,几乎是抬腿就到了,不要说摩托车了,就是电瓶车,也是瞬间就到的事。但如今不一样了,即将上班的特钢线缆,离家足足有八公里之远。公交车是有的,但不太方便。跨下的破摩托车,早已风烛残年,路上熄火是常事,碰到阴天下雨,更是痛苦。
虽然房贷还没还清,但这几年总算已经还了个大头。毕竞做销售的,头脑只要活络一点,大钱赚不上,小钱还是有办法赚的。考虑到今后的出行及其他事宜,夫妻俩决定,让凌兰先去学驾驶员,等学会了,条件允许的话,想买辆车。小区里的麻友方百强,在三江市的迅达驾校做教练,于是托他报了名。没有个把月,方教练通知上车了。
再有二个月就即将迎来高考了。年前放假前,凌子玉就通过了学校的小高考,取得了高考的资格。按他的成绩,考本一本二,几乎是不可能,但考个本三及专科学校,还是跩有把握的。凌兰夫妻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是又紧张又焦虑。能太太平平上个大学,就算烧高香了,也算做父母的,了却了一桩心事。从儿子上学开始,夫妻俩是花了不知多少心血,特别点进入青春期后,逆反心里特别严重,凌兰夫妻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道理也说过,死拉活拉,总算拉到高考了,现在二人就怕这段时间里,再出什么妖蛾子。
中国人是怕什么,他就来什么。这天凑兰正在特钢上班,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自称是凌子玉,所在班级的新班主任马建华马主任。电话那头让他抽空去学校一趟,说最近凌子玉表现极差,上课讲话,不遵守纪律等。一听这话凌兰又气又急,这他妈算哪出啊?还差二个月多点了,熬也熬过去啊。
急急忙忙来到学校,听着马主任的数落。凌兰没说什么,也不想去计较什么。只是承诺会好好配合学校,教育孩子的。私底下他问儿子,到底怎么回事?再三追问下,凌子玉告诉父亲,班主任死盯住他不放,他不服气。知子莫如父,凌兰知道儿子现在是叛逆期,但老师可没那么好的耐心。虽然关照儿子忍一忍,但他自己心头明白,这二个月能否熬到头,这要打个问号。
果然半个月后,马老师的电话再次打来,电话中马老师焦急万分,说今天一教育凌子玉时,想不到他翻墙离开校园出走了,现在希望家长帮忙寻找。电话中马主任,只是筒单说起了事情的起因。原来马主任发现有隔壁班级的女孩,给凌子玉递条子,所以就当作早恋了,把凌子玉叫到办公室来,本想教育教育。没想到孩子本来就对他有成见,也或许是教育方式不对,两人在办公室吵了起来,头脑一热下,凌子玉选择了离校出走。
听完这话,凌兰心头一甜,痛苦万分。孩子不清楚后果,他当然明白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现在必需先找到儿子为主。赶到妻子店里,和紫娟把事一说,当妈的当场就哭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人海茫茫,找一个人真的是很累很累,找了一天的夫妻俩,又累又急又气,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一点,有的只是眼泪。 连续几天的寻找,终究无果。紫娟天天以泪洗面,这让凌兰心烦气燥。猛然间,他想到了那棵枯死的,小万年青。他的心头一颤,此时别的都放在了后头,儿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但这话他还不能对紫娟说,怕她更着急。直到第九天,凌子玉像个叫化子般,出现在凌兰的面前,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