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小时后,凌兰回到了二楼的办公室.刚一进门,陈然就铁青着脸问凌兰,“你是否答应过盛老板,如果你卖的价格比王小波高,你将补偿这部份差价?”.听到这话凌兰一楞,此话虽与原话有点出入,但大致意思相同,只是当时情况是,双方合作刚开始,盛立发现凌兰所卖给他的同规格同尺寸产品,比王小波要贵三四百元每吨,于是就打电话给凌兰说“怎么比王小波的贵?怎么办?”听他说到这事,凌兰琢磨了一下敷衍道“以后有机会补偿下”.听到这话,盛立也就没再做声,做为一个成熟的商人,他当然应该明白,这种既未落实到书面,双方签字确认,又未通过其他方式,加以落实.只是一种口头说说而已.所以他当然也不会去当真.以后双方再也未提起此事过.
凌兰早就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经陈然一提醒,他立刻回忆起此事,所以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但现在看这架式,很显然这事人家当真了.凌兰当然要开口辩解几句,说明下当时情况.但他也只来得极说上一句“我…”,就让陈然摆手给制止掉了.“你不用说了”.这种敷衍的话,生意场上大家都在说,包括他陈然.本指望向他说明下,但眼下恐是越说越乱,他更懒得与盛立对质.
看情形,自己只是个目标而已,自己说什么都无关痛痒,在这里也仿佛像个局外人似的.于其在这坐的难受,不如自己一个人出去清静一下.想到这里,他站起身走下楼,出了厂门.屋里在谈什么?做什么?这些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他此时正毫无目的地,徘徊在雨后的小溪边和田野间,清新地空气,让他充满悔恨和痛苦的心灵,暂时得到一点舒缓.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此时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暂时的宁静.电话是陈然打来的,原来姚大明回来了,陈然是叫凌兰回宾馆吃晚饭.凌兰本想一个人回宾馆的,但想想还是不要把事做到表面化,所以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回答说马上就到.姚大明只是带那姑娘去看看她弟弟,当天就随车回来了.几个人分乖二辆车,跟着盛立向宾馆去.
回到房间,凌兰一个人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知所措.一会儿又站起来,像个困兽般地来回走到.他只觉得此时他好无助好无奈啊.房间内的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电话是陈然打来的,叫他下楼吃饭去.这回凌兰直接了当告诉他,自己不饿,让他们先吃.听到凌兰这么说,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听到陈然说道“好吧,我们先吃饭了,回头你到我房间里来一下,我们有些话要说”.听到这话,凌兰不安地心反而放松了,终于要到了摊牌一刻了.终于可以看到结果了,既然有些事躲不了,那就必须直面面对.
陈然很好杯中这一口,晚上这顿酒,从晚六点开始,一直喝到九点多才结束,这样的节奏对旁人来说,难挨之极,但对平时见过陈然嗜酒的凌兰来说,这点时间只能说是毛毛雨了.耐心地等到陈然打来电话,凌兰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下楼来到陈然所住的1206号房间门口,按响了门铃.陈然开门让凌兰进了房内,二人来了沙发前,分主次坐好.此时那女孩一个人在看电视.
“你的问题不小啊”说完这句,陈然拿起茶几上的黄鹤楼,分发了一支给凌兰,杯子里是早就泡好的铁观音.陈然很好烟,酒,茶这三样.而这些小部份是自己的业务费用购买,大部份则是手下和徒弟,按照他不成文的规矩,逢年过节,出差时,顺带回来孝顺他的.如若有谁敢怠慢,那就会被他视为对他的不够尊重,总会在适当地时间,让你穿点小鞋.
对于陈然的话,凌兰没有轻易去接话头,而是静静地等待他的下一句.果然双方沉默了一会后,陈然又说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现在我们俩私下说,总比回去说要好说”.凌兰当然明白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只是到现在,他还不是很明了,陈然该怎么处理这帐目问题 他如何表态?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该有什么说什么,于是他说道“有时手头紧了,暂时挪用下几万块钱的事有的,但撑死也就三四万块钱,而这我们销售部内部,也是屡见不鲜的,今天的帐你也看到了,我几乎就是有口难辩”“你会不会拿着这几十万块钱派什么用场?譬如炒股亏了什么”
凌兰很惊讶地看了看他,他又不是不了解他不炒股的,何来股票亏损一说?看这样子,这理是没法辩了,所以他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你认为自己还有什么没说清楚吗?”对陈然再一次的发问,凌兰又摇了摇头,陈然没说话,而是又接了一根香烟,抽了一小半,才站起身到床边包里,拿出一叠纸和材料,及一枝笔,回到原位坐好,说道“那我们就理一下,现双方的帐务和你所要承担的责任”说完他拿出一叠信签,在第一行写道,盛立与凌兰现金汇款差十万,凌兰没做声看着他一个人在写,一个人在说.第二,差额三万五,凌兰个人归还.第三,对方未收到某年某月某日,我公司所发防纽绳一车,计十七万多,按上级指示由业务个人承担,第四与王小波差价300元每吨,按实际发货四百八十吨算,为一万四千元,质量问题损失,公司承担,这样总计,必须承担三十三万九千元.写完他将纸往凌兰面前一推.
看到这些,凌兰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起来,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用有点颤抖的手,指看上面的字,对陈然说道“我明明收到十二万,怎么可能收到二十二万,这一横太出人意料了,那一车货,我只有发货的权利,凭什么叫我承担物流的责职,再说这发货单上,不也有你的签字,同意发货吗,又怎么说?”可能触到了陈然的痛处,他脸立刻沉了起来对凌兰说道“这是上头的决定,说你监察不力,所以必须承担埙失,你要找,找领导去”
听到这话,凌兰胸口一闷,差点吐血.这么不讲理,怎么去说?他只得移向最后一条,“这一条又怎么能算?他盛立后来和我提过吗?没有,有签字吗?没有,这怎么能算?”可能觉得自己理亏,所以陈然,一把夺过草稿纸说道“男人就必须说话算数,你自己也承认说过的,人家找你算帐,不是天经地义吗?”。
对这种强词夺理的话,凌兰十分反感.他对陈然说道“你是我的上级,无论从哪一点来说,你我均为一个战壕的人,理应照顾下部下,但现在反倒是走向了反面.这怎么说?”凌兰的数学老师,曾经评价过他的性格,说他是属弹簧的,压力越大,反击也越大..此刻凌兰明显进入了撕破脸的境界,虽然话还留有余地,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基本逼近了底线.
陈然下一句话直接刺激了凌兰.“不管你认与不认,这个帐都是你的,明早就把对帐协议签掉”听到这话,凌兰硬彬彬地顶了句“不劳你了,明天我一回公司,我自己就去公司法律部,请他们出面,带上专职人员,前来核实,如确为我的责任,我肯定承担起来”
陈然也是一名江湖上摸打滚爬多年的老混子,再加上性格上的强势,所以在公司里,虽然人瘦小归瘦小,倒也从不示弱,像个好斗的小公鸡一般,总要与人争辩个四五六。此时他一听凌兰这么说,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对凌兰说,“那就这样签的再说,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向上级反应".
凌兰朝他看看没说话,站起身朝门外走.走出房门的一瞬间,他心痛如麻,假如这事真的成立,自己将平白无故地承担那莫木其妙地几十万外债.这将让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家,陷入绝望.自己虽然说了重话,但底气不足,盘根错节的关系不说,有的事领导一句话,大事变小,小事变了.而的事则刚好向反.他昏头昏脑地穿过走廊,向安全通过走去,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楼顶,而其中一扇玻璃窗开在那,一个人轻松而过.
来到二十二楼的楼顶,空气中西风微猛,吹的人有点晃.远处霓虹闪烁,辉映着这个新兴城市的美丽.他默默地来到边墙座下,他的内心痛苦万分,是自己的马虎,给他自己和家人带来了灾难,又是自己行为上的不检点,为自己挖下了埋自己的深坑,同样还是自己,留给别人太多的把柄,所有这一切,始作俑者是自己,他突然站了起来,跳上了那窄窄地边墙,向左他必须承担以后未知的痛苦,向右,当他纵身一跃,不仅他可以从死亡中得到解脱,更能让家人免受牵连.
这段时间不长,也就几十秒种时间,他的内心,那种当运动员时,从小培养起来的不服轸精神,将他拉向了左边,他不能用自己逃避的,血肉模糊地身躯让对手看笑话,他必须勇敢面对一切,男人敢做就要敢当,错了就改,永不在跌倒的地方,跌第二.跤.人生路才刚走一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大不了从头再来.
心结的解开,让他缠绕在心头已久的乌云,顿时烟消云散.他感觉疲惫了,他想回去休息了.当他下楼,再次穿过走廊时,不知从哪个房间里,传来女人那时隐时现的**声,那拖着长音地女音,让人热血沸腾,想入非非.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快到十二点了,凌兰猛然想起,几十年前,自己就是在这个时间里来到了这个世界,现在莫不是第二次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