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旁边壁炉里烧着的银炭,桌上摆的各色新鲜瓜果,李氏在铺了孔雀绿毛毯的太妃椅上坐下:“你这是受罚呢,还是在躲懒享福。”
“回三夫人的话,爷说了,只罚小涵不许出门,其余的份例都按以前一样。”清越的音色,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林涵挺直了身子,抬首直看向李素瑾:“若三夫人觉得爷罚得不够,大可撤了这些。”
“起来吧,别跪坏了膝盖,回头爷心疼。”
听这丫头语气,像是还未得宠,心里怀着怨呢。
“三夫人说笑了,爷怎么会心疼奴婢。”适时表现出幽怨,语气里不失天真。
林涵揉着腿站起来,美如一株亭亭玉立的芙蓉花。
这孩子妙就妙在,将天真和世故两种气质结合在一处,模样是让男人极度心痒的那种漂亮,然而眉眼又生得清冷,整个人仿佛带着勾子,能让人不管不顾的往里跳。
李素瑾问:“你最近在喝什么药?”
“回三夫人话,是调理身体的药。”她实话实说,猜想怕是她那几次不愿意喝,悄悄倒在后院的花坛里,被发现了。
“是爷让你喝的?”
“是。”
李素瑾沉默下来,问话意外的顺利,这丫头没有撒谎。
三爷自来待她极好,经常赏她各种各样的补品,此番让她喝药,许是见她快出嫁了,怕她身子单薄伺候不好未来夫君。
“你跟三爷——”她试探着开口,仔细瞅着对方面色,仍是一脸淡淡的,好像根本没懂这句话里的深层含义。
“罢了,你该满十五了吧,对三爷安排的那桩婚事,可还满意。”
“萧大哥待我很好。”林涵脸红了,低下头,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提起萧泽北的时候,心里有些难受。
她已经选择了跟三公子在一起,却还拿别的男人来自保,简直是坏透了。
可这时候三爷不在,她怎么能让李氏抓住把柄呢,嫌自己命长?
“要我说,你就留在府里,跟我一起伺候爷,岂不更好。”李素瑾来暗的不成,打算明着将她送给给赵墨。
看中林涵,不是没有道理,前有宝珠的死,这丫头定时害怕极了,不敢做出半分逾越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这张脸,若是她的孩子生得像赵墨生母,将来必能得到优待。
再者三爷只把她当孩子,并无男女之情,这样至少让她感觉不到威胁。
但凡有一星半点像宝珠那样,两人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情谊,她断不会让人活着。
“爷不会同意的。”林涵蹙眉,深深垂下头去。
“爷同不同意不要紧,只要你点头,我自有办法。”李素瑾眼睛里流露出疯狂,越看她,越想将其送上赵墨的床。
他不是打定了主意不碰自己么,那就让他尝尝自己亲自养大的女孩子,然后再看着其枯萎死去。
“只要你能怀上爷的孩子,我保你这一生荣华富贵。”
想起阿爹说过,他的外孙必要承袭赵家爵位,如此才不辱没了她的身份。
林涵脑子莫名有些昏沉,她厌倦这些尔虞我诈,本来可以离开的,是她自甘堕落舍不得。
可扪心自问,过去十几年,赵墨已经给了她作为女人一生最想要的东西。
正在她准备随波逐流时,三夫人又推了她一把,让她承认,自己并不想嫁给萧泽北。
虽然想要自由,可不想离开赵墨的念头更加强烈。
“夫人明鉴,奴婢心里已经有了萧大哥,和三爷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门口突然传来响动,李素瑾皱眉,绕到屏风那头,便见赵墨满身风霜站在原地,黑色铠甲未除,透出肃杀之气。
都不知他在这站了多久,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方才说的话,被他听见就不妙了。
“啊,爷您回来了!”李素瑾赶忙迎上去,见三爷身后还站着个年轻将领,不由一愣。
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爷,那位是——”
赵墨转头看向萧泽北:“还不退下。”
李素瑾看着那名将士面色阴沉的离去,感觉有些奇怪,赵墨已经大步踏了进去。
屋里很暖和,林涵刚才着急起床,只穿了薄薄一层外袍,正不知所措的站着。
怎么办,自己刚才那句话被三爷听见了,他定会觉得自己是那种两面三刀的女人。
林涵陪伴他多年,看他现在的面色,就知道定是生了气。
还是李氏提醒她:“这丫头只怕被关傻了,连规矩都不记得,爷行行好,还是早些放她出来吧。”
“她何时懂过规矩。”赵墨伸展两臂,让李氏给他除下盔甲,坐在太师椅上,两条腿交叠。
眉眼间一股子倦怠,双指关节叩击桌面:“倒茶。”
林涵去沏茶,泪珠子不慎落进水里,只得又重新换了只杯子,两只眼睛憋得通红。
“罚你,觉得委屈?”茶水奉上来,赵墨却不接,就那么冷冷晾着她。
见那泪水更似断了线似的滴落,转开了脸,起身往外走去。
又回头朝李素瑾道:“还不过来。”
“啊,哦!”李氏受宠若惊,没再管婢女突如其来的小性子,快步跟了上去。
房中一片寂静,只剩下林涵一动不动站着,整个人被种巨大的空虚笼罩。
啪的一声,窗户似乎被风吹开了,冷风灌进来,像是白雪浇筑的灰,撒了她一头一脸。
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会自食恶果。
第二日雪停了,她推开门,蹲在廊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细嫩枝桠上开出的小花。
花开了,人却没来。
当初的一句话,原是给自己找了个没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