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他朝她招招手,嗓音温淡从容。
“嗯?”温凛月有些错愕,眉毛拧作一团。
“过来坐。”季书闲掀起眼皮看她,没好气地说:“你想坐得那么远同本王说话?”
“哦。”她赶紧提起裙摆,往檀木桌方向走了几步。
喜服繁复,裙摆宽大,红艳艳一大片拖到地上,犹如一朵怒放的红莲,这几步她走得分外艰难。
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离得近,温凛月的鼻尖瞬间捕捉到几缕清淡的酒香。
“王爷您喝酒了?”她记得季书闲不胜酒力,是一贯不喜饮酒的。想来是今日婚宴,免不了要同宾客应酬。
季书闲“嗯”了一声,“陛下敬酒,不能不喝。”
红烛一晃一晃,檀木桌上安静摆着两杯合卺酒,酒杯上雕花暗纹生动逼真。
两人的目光几乎一同落在这两杯酒水上,清透见底,杯底金灿灿。
温凛月匆匆瞥一眼,忙不迭别开脑袋。
季书闲端起其中一杯,“将合卺酒饮了吧。”
反正都是走个过场,不差这最后一道工序。
少女面颊发烫,红晕密布,贝齿咬住嫣红饱满的嘴唇,极其不自在地端了起来。
季书闲的手腕缠过温凛月的,衣袖相碰,两人交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温凛月的脸更红了,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喉头如火烧,又燥又热。
她抬起右手,偷偷给自己扇了扇风,想让双颊的热度降下去。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相顾无言。屋内气氛尴尬。
“本王有话同你说。”季书闲率先打破这一室静默。
温凛月垂下眼帘,低低地说:“阿月洗耳恭听。”
“阿月,你犯不着紧张,一切照常。以前怎么样,往后还是怎么样。”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左手的白玉扳指在烛火的映照下莹莹发亮。
烛火照亮他的俊颜,两侧面颊显露出几丝潮红,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不过眼神倒是清明如常,不见丝毫醉意。
大红喜服衬得他肤色白皙透亮,五官温润清隽。俊秀有于,又平添几分文弱。这么看着,这人倒是一点都不像是那让敌寇闻风丧胆的北境战神。反倒更像是话本里最得妖精喜爱的弱质书生。
倘若此刻他再背上个书盒子,分分钟化身宁采臣。
明明出身行伍,上阵杀敌毫不手软,竟生了一张这般斯文秀气的脸,也是神奇。
这人一贯喜欢穿素净清雅的衣裳,颜色一般很浅,很少穿红着紫。没想到今日红衣上身,居然这般好看。
温凛月完全被攥取了目光,傻愣愣地看了许久,竟有些痴迷。
不止美人让人着迷,长得好看的男子同样让人沉溺。毕竟谁不喜欢美男子呀!
光顾着看季书闲的脸了,温凛月一不小心就走神了。也没注意听他讲话。
直到男人略带不悦的声线从耳畔响起,“你可有听本王讲话?”
她这才被拉回现实,对上季书闲漆黑深邃的眸子,忙不迭点头,“阿月听得很认真,王爷您继续。”
“把你从掖幽庭救出来时,本王便说过,这裕王府往后就是你的家。本王一定会全力护你周全。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往后这府里就交由你来打理。本王会差梁叔和张嬷嬷协助你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问问他们二人。”
温凛月点头说是。想了想又忍不住开口问:“王爷,您就这么放心把王府交由我来打理吗?不怕我打理不好,将家底败了?”
季书闲:“……”
季书闲的黑眸里滑出一丝笑意,忍俊不禁,“本王好歹也是王爷,家底还是丰厚的,你败不了。”
她掰掰手指,“哦”了一声。继续聆听裕王爷的教诲。
“本王如今的处境不用赘述你也明白,往后就在这上京城做个闲散王爷,混混日子。你跟着本王,规规矩矩的,不要惹事,咱俩相依为命,一切太平。”
季书闲用到了“相依为命”一词,看似是调侃,实则也是事实。温家一朝陨落,只剩下温凛月一个人。而陛下猜忌季书闲,他受到多方掣肘,同样是孤家寡人一个。两个孤零零的人凑到一起过日子,可不就是相依为命嘛!
“王爷放心,阿月很乖的,不会给您惹事的。”她一定当好季书闲的女儿,不给他添麻烦。
季书闲屈起纤长手指,轻轻敲扣了下桌面,“阿月,你有什么要问本王的吗?”
温凛月想了想,问道:“王爷,我听闻陛下之前有意将周相的孙女许给您,可有此事?”
“陛下本就对本王有所猜忌,如何会将朝廷重臣的孙女指给本王,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季书闲语气清淡,全然不在意。
陛下此举无非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毕竟他刚灭了温家满门,急需安抚人心。若是有人替季书闲打抱不平,陛下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看朕对裕王爷多好,连周相的孙女都指给了他,可惜他不要。”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男人轻抬眼皮,小姑娘头上鎏金的珠钗闪得他眼睛疼,赶紧移开视线。
温凛月面露惋惜,“阿月替王爷感到可惜呀,周相的孙女可是上京城第一才女,和王爷正相配呢!”
季书闲:“……”
他伸手敲了敲小姑娘的脑袋,“瞎扯什么,配不配本王会不清楚?”
陛下和太后催他成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他奉旨回京,总有妙龄少女以各种缘由出现在他面前。周相的孙女周曦他不是没见过。要真合眼缘,早就成了,哪儿还轮得到温凛月替他可惜。
“还有问题吗?”
“王爷,您有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