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之一进门就卸下胡子和脸上的刀疤,一张俊逸脸庞展露无余。
“老爷!啊不!是少爷!”
‘扑通’一声,老谢跪倒在地上,欣喜夹杂着悲痛:“少爷,少爷您来接老奴了!”
略微佝偻的老头子跪倒在地上,默默哭泣,真的让人心酸。
谢淮之弯腰扶起他:“老谢,我记得你,你以前是我爹身边的随从,今日我来是想调查我外祖家的事情的。”
老谢抹了抹眼泪:“我在这带着妻子苟且偷生就是等着您来啊。”
他走到床边,蹲下挖了一会,刨出一个洞来,从洞里找出一个木匣子。
谢淮之犹豫地接过匣子,颤抖地不敢打开。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也不敢知道。
“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跟我爹身边十几年却在事发前被赶走?为什么我爹和我娘逃亡时你没有来找他们?你若不忠,为什么又在这里守了十几年?”
好多疑问,好多困惑。
老谢腿脚支撑不住,痛苦地挪到一旁,挨着床:“不是我不想去,是我被洪水冲走,被巨石压断了腿,去不了啊!我是老爷在路上游学的时候捡回去的,老爷给了我一条命,我怎么会不忠于他呢?”
“十三年前,襄州连下了半个月的暴雨,庄稼涝死了,老爷带着夫人和我住进了刺史府,一起想法子帮助百姓渡过难关。不久后,我们接到了救灾银两已经在送来的路上,高兴地不得了,大家都以为有救了。”
“可是您的外祖父一家子卖了宅子、当了衣裳,艰难救助着百姓,在困苦里过了一个月,赈灾银两却迟迟未来。老爷觉察不对,找了个借口把我赶走,让我去探查消息。”
“我本打算速去速回,可老爷就像是有预感一般,非要我带上妻子儿子。我想着若是真的出了事,我用我的儿子换了少爷出来,最终能保住老爷的血脉。只是老爷不愿,他念我儿年幼,即便真的出了事,也应当与父母在一起,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给了我这个匣子就把我们送走了。”
也是当时谢父已经感知到余氏一族这一灾躲不过去了吧。
“后来,洪涝就来了。洪水淹没了襄州城,我出不去,什么都查不到。等到洪水褪去,我就听到了襄州刺史私吞赈灾银两,三日后就地处决的事情。”
听到这,谢淮之狠狠捏住了匣子:“一州刺史,就这样被处决,没有人出来说什么吗?”
“有啊。百姓们谁会相信与他们一同受苦的刺史大人会做这种事,大家自发上街想喊冤,却被当时参军调出来的军队给压制了。我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余氏一家上下三十四口人被砍了头!”
“那血留了三天三夜,百姓们自发给余氏一族收拾尸骨,我就混在其中,却没见到老爷和夫人的脸。我知道你们逃脱了,可是我腿瘸了,也没有你们的消息,只能在这里苟延残喘,期待着有一日,能够再见到你们。索性洪灾后死去的人太多,也没人注意我们。”
老谢老泪纵横,泪水在他的脸上蜿蜒曲折,说不尽辛酸泪。
十三年啊,无尽的等待。
守着一个匣子,和妻儿在这里过着贫苦的日子。
谢淮之摩挲着匣子上锈迹斑斑的锁,看这一家日子也不好过,居然从来没有想过打开。
其忠心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