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偷的毛病,直到读高中后才改了,且改得非常的彻底,就算别人家的财宝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不要了,连买东西也不喜欢讨价还价了,一点小便宜也不喜欢占了,只要是不劳而获的或者违背自己良心得到的东西,我拿着就十分的不安心,浑身冒冷汗,心跳加快,难受至极,总之,我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然后将“自立更生”“自强不息”“高风亮节”当成了自己的最高人生价值观了,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与自己的父亲母亲的关系也变得水火不容了,几乎每天都刀戈相见的,每次与母亲一起逛街时,我最看不习惯她那为几分几毛几块钱讨价还价大半天的模样,并且会当场与母亲摆臭脸:
“妈,走呀,不就几块钱吗?多大的事啊,都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了。”
“几块钱,几块钱不是钱吗?你这妹子,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了。”
“好吧,我不懂事,以后我不陪你一起逛街就是了。”
“不陪就不陪,你以为几块钱好挣啊,你有本事你去给我挣挣看。”母亲大怒。
然后,我总是带着一肚子气,一个人气冲冲的,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街头,留下了仍在原地讨价还价的母亲,且这种场境不止一次,是无数次。
迈出校园单干后,我也十分讨厌那些明明不是一条虫却要当寄生虫的“寄生者”,更别说行骗行盗者了,这不,当今儿个看见行偷的人时,我内心世界就翻江倒海的,那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我要与他们一战到底,最好让警察叔叔发现,把他们抓起来,让他们牢底坐穿,才能解我心头之气。
这下我才突然明白了,我到底是不原谅这些喜欢占小便宜的或行偷行骗的人,还是不原谅曾经的自己?还是想在他们身上体验我改新革面的道德优越感?我觉得是后者。
“你也去往F城?”旁边的胖女孩子突然问我。
“不,去C城。
话刚落音,只见过道里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又从我眼前飘过,一个男子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胖女孩子,再次摇了摇了我的手臂,我连忙停止了话语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的妇女终于回到了座位上,提起她那已经被尖刀刺破了的棉被,她已经到站了,不知道的她的钱有没有找回来,来不及寻问,身影就被车箱的人群拥挤着向前流去了。
我默默的期盼着列车快点到站,只想尽快离开这堆人群,当时的我是非常恨他们那种为虎作伥的行为,可“恨”又能怎么样?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还给自己惹祸上身了,这是后话了。
也许庵主刚才对我的训斥是对的,别想了吧,还是来做我的功课抄我的经书吧,笔墨纸砚,页页生辉。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多管闲事了,不想再在人群中体验做“好人”的感觉了,可不做“好人”,做“冷面”的人,就真好吗?我脑袋似一团浆糊,抄经吧,也许从经文中能理出一点思绪来:
“天不能盖地不载,无去无来无障碍,
无长无短不青黄,不在中间及内外,
超群出众太虚玄,指物传心人不会。”
我一边抄一边读着。
“寒妹子,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抄经了,抄经,抄经,抄得再多有什么用?你一天天除了做一些照葫芦画瓢的事,还会做什么?那外面的传灯会,你不知道吗?看你长了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只是给好看的吗?也不见你管一点事的?”庵主像一个恶魔附体般双目冒金光的又出现了在我的面前,对着我大吼一声,吓得我双手一抖,直接将手中的毛笔抖落在了地上。
“庵主,这不是您,您刚刚让我来完成功课的吗?不是每天抄经二十页吗?还要我少管闲事的?”我左右不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明明刚刚还怎么说来着,天下之事多如牛毛,有可是,有但是,不让我多管闲事的吗?这人应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吧,刚说的话就忘记了?
“我让你来抄经,你就来抄经,我让你去吃屎你去还是不去?”
“我,我,这就去参与灯会?”说着,连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毛笔,收好纸墨。
“你给我回来。”只见庵主随手拿起一根柳条,往我手臂上狠狠的一抽。
“别抽了,别抽了,我去参与灯会,还不行吗?”此时,我完全失去思考判断能力,吓得如一块木偶般不知所措。
“我现在让你去吃屎,你去还是不去?快去吃屎,你去还是不去?”她像怒目金钢般一边拿着柳条在我眼前挥动着,一边大吼着。
“不去。”我用同分贝的声音回应着。
恍然大悟。
继续回到长桌前,拿出笔墨,坚定的站在原地,开始慢悠悠的磨墨。
这下,庵主终于神情变得缓和,扔掉了手中的柳条,会心一笑,如一阵风般在我眼前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