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升走进光线暗淡、摆放着旧办公桌椅的设计室。

制图板后面的周新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王升走进来，便放下手中三角板和绘图笔，站起身，张开两臂微笑着迎上来，大声地吆喝着说道：“哈哈！王升啊，我的好兄弟，是哪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你今儿怎么有空闲来我这儿啊？”

周新是个目光深邃、鼻梁高挺、身材笔直、四肢修长的中年男子，雪白的衬衣外面罩着黑羊毛衫，白衬衣的领口大面积敞开着，露着下巴颏下面的结实的喉结，两个衬衣袖子卷在胳膊肘处，右小臂上有一只泣血红鸽子图案的刺青。

王升和周新很时尚地浅抱了一下，然后分开。

王升看着周新微笑着说道：“我们在张梅大姐那儿刚刚开完厂工会的一个工作布置会儿，就过来看看你。”

周新点了点头，斜眼看着王升揶揄地说道：“你这家伙怎么好像又胖了？瞧你那肚子，又圆了一圈儿！以后少吃点肉多吃点水果蔬菜，多运动运动——管住嘴，迈开腿么。”

王升无可奈何地一耸肩一摊手说道：“这个没有办法，现在，吃饭的时候要是没有肉，嘿嘿！我都吃不饱。”

周新笑眯眯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办公桌面上拿起黄色烟盒的“红梅”牌香烟，弹出一支烟卷递给王升。

王升接过烟卷儿，很老练地在周新的陈旧的办公桌面上墩了墩，叼在嘴角上，眯缝着眼睛，用下巴颏指了指制图板笑眯眯地问道：“你在干什么呢你？在设计新产品呢么？”

周新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伸到王升下巴下面，“咔嚓”一声把王升叼在嘴上的烟卷点燃，又把自己的点燃，吸了一口皱着眉头说道：“我修正一下老产品。现在，我们产品开发部的人谁还搞新产品啊！没有人搞的，没那心思都。”

王升抽了一口烟，鼻孔青烟袅袅地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消极？你们开发部的人搞出新产品来，咱们厂不给你们发点补助什么的啊？现在不是讲究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么？”

周新的眼睛里流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说道：“玛德在我们开发部的会议上曾大肆地说过：你们这些人的工作性质就是搞新产品开发，这是你们职责所在，不要搞点东西出来就想着要这个要那个的。”周新一摊手，忿忿地说道：“谁他妈还会再给他搞新产品！或是说，谁还会再给咱们厂开发新产品！”

王升看着周新，苦笑着说道：“作为厂长，玛德就种这管理思想啊？一个企业不鼓励创新，那不就离倒闭不远了么！”

周新翻着眼睛看着王升道：“嗬！你还挺有见地的呢！”

王升叼着烟歪头看着周新：“你好像挺讨厌玛德的？我们在车间里干活跟他接触不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