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我来替你出气。”丁澄衷招手让邹士夔进来。
孙莉跟进社长室,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大沙发上,摆明架势等着看丁澄衷怎么教训邹士夔。
门外,报社同仁们伸头进来看热闹,丁澄衷赶走人,把门关上。
丁澄衷回到座位,不正眼瞧邹士夔,阴阳怪气地开口:“刚来没几天,长本事了,不用人教就学会捧角儿包情儿,孺子可教啊。不瞒你说,在我眼里,咱报社的记者,就数你最聪明,别人学徒三年,才知道怎样用手中一支秃笔,敲诈勒索,欺男霸女。可你不得了,一个月没到,无师自通全学会了。”
“社长,你误会了。我新闻中写的句句属实,要不您到剧场实地调查一下,看我造谣不。”邹士夔争辩。
孙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挑拨说:“丁老三,你贵为报社社长,下属竟敢顶嘴,多没面子呀。”
丁澄衷立刻绽开如花般笑脸,劝道:“孙小姐,你消消气。我虽然是上司,可咱也不能仗势压人,得以理服人,是不?”
然后,他转头立刻变脸,换上一副僵尸般嘴脸,厉声道:“邹士夔,你赶紧给孙小姐赔礼道歉。”
“可我没错呀。”
“错不错你说了不算,我说才算。造谣污蔑一位正派的女士,咱报纸还没先例。你的所作所为,十分恶劣。我责令你回去好好反省,类似的新闻别再写了,咱们是堂堂正正的政府报纸,不能造谣生事,让读者看扁了。”
“社长,我还打算做连续报道……”邹士夔毫不退让。
“胡闹!”丁澄衷一拍桌子,骂道,“赶快滚出去反省。”
他转头看向孙莉,又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说:“莉莉,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给你找麻烦。你先走,回头我好好教训他。”
邹士夔气呼呼地甩门跑出社长室。外面客堂里,报社同仁们都停下手上活计,伸长脖子兴致勃勃地看他笑话。赵正轩冷言冷语地说:“小老弟,以后掌点眼,别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邹士夔正在气头上,朝他翻一个白眼算作回答。他心里委屈得想哭,倒不是因为受丁澄衷骂,而是赵正轩深深伤害了他。他不明白,原来的赵老师正直仗义,思想睿智,从内心散发出平易近人的和善气息。可如今他俗不可耐,媚上欺下,刁钻刻薄,被黑暗的社会同化了,完全没有曾经为人师表的一点正气。
社长室的门又打开了,传出来孙莉的娇媚声音。丁澄衷亲自把她送出门外,站在门口依依不舍。
“莉莉,你又换轿车啦?”丁澄衷掩饰不住羡慕。
“是的呀,这是巴黎刚刚亮相的新款雪铁龙,运一辆到上海做展示,荣家少爷硬要买下来送给我。我不想他破费,可又怕拂了他的好意。”
“当官穷啊,与这些富豪一比,我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送给你。”
“丁处长,别这么说,我不是一个爱财的女人。男人要有权有势,这才是我中意的。”
送别孙莉,丁澄衷回到报社。他走到邹士夔身边,拍拍他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孺子可教也。”
邹士夔目送他踱回社长室,不明白这句冷不丁的话是称赞还是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