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跑!刚才一记枪声,已经给巡捕通风报信,他们马上就会赶到。大不了我坐牢,不用几年就会出来,到时候又是一条好汉。而你,去阴曹地府向阎王爷哭鼻子吧。”
“别冲动,咱们可以坐下来喝杯讲茶嘛!”
顾泽福丢下手中的砍刀,想稳住高老虎。有两个车夫从侧面悄悄摸到他身后,想出其不意缴了他手中的枪。
高老虎警觉,枪口一抖,叫道:“让你的人离我远点!”
顾泽福见一计不成,只能示意那两个车夫撤回来。
“今朝还有的谈吗?”顾泽福问。
“谈个屁!不要怪我,都是你逼的。”高老虎手指用力,想扣动扳机。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只花盆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咚”一声正砸在高老虎脑门顶上。陶瓷花盆碎成几块瓷片,一株月季栽在他脑门上,泥土扑簌簌落下来,把他抹成一个大花脸,那滑稽的样子令人忍俊不已。他像是被突然一击惊呆了,一声没吭,僵了几秒钟之后身子一歪,扑倒在地。
顾泽福抬头仰望,想寻找花盆从哪里飞来,与露台上严启生的目光正好对上。原来,刚才高老虎朝天发的那一枪差点打到严启生,把他彻底激怒。看着高老虎狗急跳墙,似乎不计后果,而好友顾泽福受胁迫,处于危险之中,严启生顾不上严经理与区祖望的劝告,露台上正好有几盆花,他抱起其中一盆,瞄准高老虎的脑袋掷下去,正中目标。
“邹士夔!”顾泽福认出老友,吃惊无比。在他心目中,邹士夔已经被国民党政府杀害,怎么又重返人间?
见高老虎倒下,车夫们一拥而上,缴了他的枪,乱拳如雨点落在他身上。高老虎的老婆吓得瘫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严启生冲下楼,打开门跑出来。
顾泽福一把抱住他:“真是你!我不会在做梦吧?”
“你没做梦,我活的好好的。”
“报纸上登过你满身是血躺在泥地里的照片,我们都以为你牺牲了,真不敢相信,怎么逃出来的?”
“说来话长。”严启生摆手说,“你先让手下不要打了,再打高老虎就变成了死老虎。”
这时,弄堂口望风的车夫高喊:“巡捕来了,快逃!”
弄堂里的车夫一窝蜂涌出弄堂,分散逃开。
顾泽福拉住严启生的手,说:“这回我不会丢下你不管,跟我走吧,咱俩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严启生点头,他俩手拉手冲出弄堂,跳上一辆黄包车,飞驰而去。身后,华捕与印度阿三姗姗来迟。
“又是黑帮火拼。”华捕中许多人都入过青帮拜过老头子,所以对帮派的争斗睁一眼闭一眼,“没出人命就好。”
黄包车将他俩拉到德胜茶楼。这里东家是顾竹轩,顾泽福就像来到自己的地盘。他一进门,茶博士见是他,连忙从柜台后小跑出来,躬身迎接。当年老茶客入座别有功架,要茶不开口,用手势表示:食指伸直是绿茶,食指弯曲是红茶,五指齐伸略微弯曲是**,伸手握拳是玳玳花;伸出小指头,那就是白开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