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顿时被唬得不吱声。顾竹轩人称“顾四”，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江北（即苏北）大亨”，他靠拉黄包车起家，逐渐在闸北扩展势力，收徒纳众，成为著名的帮会首领。其人慷慨仗义，好打抱不平，也心狠手辣，敢与黄金荣别苗头。

“你看你请的人，红花会几只小狗小猫，能帮你抱得牢台脚吗？”小伙子揶揄道，“这样，以后我来帮你看场子。”

老板嗫嚅道：“……你们干架吧，我不管了，谁赢归谁。”

说完，老板一溜烟跑没影了。露台上，严启生喜出望外，认出这个小伙子就是顾泽福。

“这么说，你是来抢地盘的啰！”高老虎叫道。

“跟他们废话什么，老子今天就是来抢地盘的。”一名车夫高举太平斧，率先冲进弄堂。

突然，白光一闪，一股烟雾腾空而起，冲在前头的车夫惨叫一声，扔掉太平斧，捧住自己脸，痛得哇哇乱叫。

“当心他们扔石灰包！”

“红花会出手真歹毒！”区祖望不禁叫出声来。

严启生算看明白了，心中也不迭地骂娘。原来之前白相人嫂嫂发的三角纸包里面装的是石灰粉，石灰粉遇水即燃，眼睛一旦沾上它，怕是难免要被烧成两个窟窿。

眼看自己一方的人遭暗算，车夫们群情激愤，顾泽福急红了眼。他从身旁车夫手上接过一柄砍刀，呐喊一声，扑入弄堂。在他带动下，一百多名车夫争先恐后，挥舞明晃晃的利刃，突入弄堂。

一时间弄堂里刀光闪耀，石灰飞扬。斧头劈入骨头的咔嚓脆响，与受伤者的惨叫，响成一片。露台上，剑瑛看得心惊，连连惊叫。区祖望急忙把她按倒围墙下，才躲过一柄飞来的菜刀。

严启生捡起菜刀，想掷下去，也被区祖望拦住。

“咱不要参与黑帮之间的火拼，否则后患无穷。”

弄堂里有的人家的窗玻璃被击碎，发出脆响，玻璃碴子纷纷扬扬，可没有人站出来，居民们知道流氓不好惹，都做缩头乌龟，一声不吭。

红花会本来势单力薄，人数处于下风，加上都是一些好吃懒做的小混混，平日欺负老实人可以，但怎么经得起浑身筋肉一身力气的黄包车夫冲击，瞬间就被冲的稀里哗啦，不少人看见苗头不对，溜得比兔子还快。

眼看自己一方已呈败势，吃亏就在眼前，高老虎不甘心，举起手枪朝天放一炮。枪声震耳欲聋，子弹擦过露台的水门汀围墙，迸出一串火花。幸亏严启生躲得快，才没受伤。

弄堂里瞬间安静下来，举刀劈砍的手凝固在半空，大家吃惊地张圆嘴，却发不出一句声音。

高老虎将枪口瞄准顾泽福，得意地说：“小棺材，你仗着人多，想欺负老子，没门！”

“有种放开枪，咱俩单打独斗！”顾泽福叫嚣。

高老虎从鼻子里轻蔑地哼出一声，回答：“放开枪？我才不傻呢！你不仁我不义，咱们来个鱼死网破。小棺材，明年的今朝就是你的忌日。”

“你打死我，跑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