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祭了自己孩子的命。
无论如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痛不欲生地往下走。
雍州路远,一路上舟车劳顿。
中途路过驿站时,般姝三人下了马车歇息。
蓝玉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水囊小心翼翼地递给般姝,“殿下喝水。”
般姝缓缓喝了一口。
刚要递给江湛,就见沈酌目光沉沉地死死盯着她。
气氛一下子尬住了。
“你们谁要喝?”般姝手腕拐了个弯,“我放这,你们自己拿。”
说时迟那时快。
话音还未落地,江湛便捂住那水囊,可沈酌动作比他更快!
沈酌委屈地看向般姝,“是我先拿到的。”
般姝:“……我没瞎。”
江湛撇着嘴,他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又对着般姝抛了个媚眼。少年眉眼俊俏干净,抛眉眼时都带着几分勾人意味。
像只刚修炼成形的狐狸精。
勾人功夫还未练到家,但青涩得别有一番趣味。
般姝没忍住低低笑了声。
沈酌紧紧捏着水囊,骆驼皮做的坚挺水囊被他捏得变形。
他恶狠狠瞪了江湛一眼。
心机婊。
沈酌暗道。
休整了片刻,复又重新出发。
又过了三日才到雍州。
雍州郡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体态丰腴,为人长袖善舞。
般姝皱眉看着雍州城里瘦得皮包骨头的妇孺鳏寡,“他们就睡在街头?”
孙永贵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不,不不……前些日子城中走了火灾,大半房屋被烧毁,新的避难所还在修建,这需要时间……”
忽地。
一个只到般姝腰间高的小少年扑到江湛脚边,“大哥哥救救我!”
大约是见这一行人穿着华丽,而江湛是其中面貌最和善乖巧的,看着没有什么攻击性。
江湛眸里闪过一抹厌烦。
但他仍勾着乖软的笑,轻轻将小少年扶起。
小少年灰头土脸,怯生生地盯着般姝望,“求贵人赏口饭吃。”
“你叫什么?”
“陈启。”
沈酌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孙永贵,“鼠疫横行不过半月,若因火灾百姓流离失所倒是情有可原,可他们为何瘦弱成这般模样?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是了。
雍州富饶。
百姓安居乐业。
粮食自然是不会短缺的,可满大街的灾民几乎无一例外干瘦如枯骨。
孙永贵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般姝漫不经心勾了勾唇角,扫过孙永贵,“孙大人倒是膘肥体壮。”
孙永贵强自镇定,干笑,“哪里……哪里……”筆趣庫
般姝看到江湛蹲下身子,火红大氅曳在地上,沾了些尘土,少年掐着小陈启的下颌,面无表情地问,“你吃了什么?”
“只喝了河水。”小陈启眨了眨眼,“我们都喝那的水。”
“哪里。”
小陈启挠着脑袋想了想,“西边那个……”
“护城河?”沈酌问。
“对!”小陈启拍了下脑袋瓜子,眼睛一亮,“就是那个。”
江湛将一块干净的帕子折好递到般姝手上,“殿下将口鼻捂好,他染上鼠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