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愈缓缓转身。
少女一袭雪白里衣,站在火烛前,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眼里没有半点睡意。
齐愈抿了抿唇,慌乱无措地解释,“只是有些睡不着,殿下怎么醒了?”
般姝微微笑了声。
清泠的声线浸着几分寒冰撞玉的冷意:
“想着捉老鼠。”
齐愈垂目,“府中怎会有这般害虫。”
般姝意味深长地睨他,“这可不一定。”
……
雍州突发灾疫,百姓为疫苦所困,州中粮食锐减,般姝得知此事已是三日后。
直到女皇派人来问她事情原委。
般姝才知晓。
她脸色很不好看。
她消息到底为何如此滞后,思来想去,也只能是有人故意不让她知道。
想要蒙上她的眼,遮住她的耳。
可目的又是什么?
“殿下可在为雍州鼠疫所困?”江湛兀自站在般姝身后,透过镜子,般姝看到少年修长洁白的骨节大手轻柔地按着她的肩颈。
难言的酸胀感驱散了几分积压的烦躁。
“嗯,雍州到底是我的封地,今日我已向母皇要了赈灾米粮与兵马,约莫着明日便能动身了。”
少年温温笑着,眉眼乖巧恭敬,“可鼠疫不除本,还是会有数以万计的流民伤亡。”
般姝捏了捏眉心。
江湛勾了勾绯红薄唇,“殿下为何不问子骞?”
般姝一顿,“你有法子?”
少年委屈地垂下长睫,浓密乌黑的睫扇微微颤抖,像折翅的蝴蝶羽翼。
“殿下难道不知子骞擅毒擅蛊?殿下当初不还为着这件事冷落了子骞好一阵子?”少年眉眼灼灼风流,黑如曜石的两颗瞳丸坠着耀眼的光辉,“医毒本同源,殿下可信子骞?”
般姝自然是信的。筆趣庫
身后这小毒崽子用毒杀人于无形。
自然是顶厉害的高手。
只是以毒治鼠疫,般姝却有些拿不稳。
“嗯,信你。”
少年循循善诱,“那殿下可否捎带子骞一同前去雍州?”
“自然。”
这事就算敲定下来了。
翌日。
江湛只带了一个小厮,晨光熹微时便杵在马车前等着般姝。
般姝带了蓝玉。
两人一同上马车,刚要走,沈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气喘吁吁地跳上马车,“殿下去哪怎么不叫我?”
“……?”
般姝目光缓缓移到他身后鼓鼓囊囊的的包袱,面无表情,“你敢说你不知道我要去哪?”Ъiqikunět
“……”
沈酌尴尬地笑笑,“我也是无意中听见的。”
马车渐渐驶离京城,笼罩在一层乳白薄雾中的皇城,好似一夜间生机全都死去。
只剩下几许迟暮的病气。
齐愈站在兽头旁。
清润的眼缓缓看着那一小点黑影。
她没有带他。
是怀疑他。
齐愈是知道的。
从那天晚上,她垂下眸子说,“齐愈,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她就该知道了吧。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