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赵兴东的奸猾,把价格落实之后,原想只买一千二百斤,花上六百元就行。可想到这样难免得罪贾、柳两位,心里有点不踏实,以后说不定还要做生意呢!再加上贾红梅的因素,最后赵兴东一狠心,答应买一千六百斤油,并当场就从裤裆里掏出现金。贾有林是支书,柳万财是生产队长,分别是村里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按照村里规定,不能收现钱,于是贾有林又安排三儿,去叫村里的会计来收钱。
会计收好钱,给赵兴东打了条子后,就兴冲冲走了,因为贾有林交代,明天就给大伙分钱,让他提前造好花名册。
贾、柳二人对赵兴东的表现很是满意,都觉得小伙子脑子好使,人也厚道,将来必定有出息。柳万财更是说道:“兴东,你这次算是帮了村里大忙,算俺们欠你一次人情,以后一定找机会好好谢你。”
这话让赵兴东也想起来,如果这次生意顺利,自己也欠李素英一个人情,得想办法赶紧还,要不欠林强一家的实在太多。随后想起林强这次搬家打家具的事来,李素英说是木料不好找,只做了三张床和一个小橱柜,弄得林梅只撅嘴,说是连个放衣服的柜子都没有。
想到这里,赵兴东就说道:“万财叔,你太客气咧。俺问你个事,咱村有没有木料?俺想做几件家具,可木料不好弄。”
柳万财想了想后,说道:“前年村里收拾小学学堂,倒是弄了几方(立方米)木材,可剩下不多,不到半方了,都在学校仓库放着。兴东,你要是做的家具多,肯定不够。你说说要做啥?叔帮你筹划筹划。”
赵兴东想到林梅说没有放衣服的柜子,那就干脆做柜子吧,但他不清楚做一件家具大概需要多少木料,就问道:“那这剩下的木料能做几个放衣服的柜子?”
柳万财是远近闻名的能人,虽然不会木匠活,但基本懂这一行,就回答道:“要是小柜子,勉强能做两个;要是大衣柜,倒是能做一个。”
听到“大衣柜”三个字,让赵兴东立即想起田翠蛾家里的那个大衣柜,真是漂亮、气派,于是下了决心,说道:“叔,俺就只做一个大衣柜,咱村里有手艺好的木匠吧?”
“好木匠有,就是做大衣柜费工,再说还有样式也要你跟他说清,要不叫他来,你们商量?”柳万财回答道。
赵兴东哪懂这个,不过柳万财的意思他明白,就说道:“万财叔,这工钱、料钱俺自己付,你不用担心,你大概估计一下,做个大衣柜要多少钱?”
贾有林插话道:“兴东,你万财叔刚才说了,要谢你的情,那这木料就由村里出了。工钱和其它材料钱,你自己出,咋样?”
柳万财接过话来,也对赵兴东说道:“就是,这木料就值十来块钱,问你收钱,都张不开口。至于工钱,做个大衣柜最少得十二块,油漆、钉子、把手这些乱七八糟的材料有个六、七块足够了。”
赵兴东听了也很满意,先感谢了两位村干部几句,然后掏出二十元交给柳万财,拜托他负责做大衣柜的事情。什么样式啊,颜色啊,大小啊,都由他定,谁叫自己不懂呢。
说完大衣柜的事情,三人又商量了明天去县城交货的细节,然后赵兴东因急着回魏家寨,就不顾二人挽留,骑车子走了。
等到魏家寨的时候,都快半夜了。农村睡得早,赵兴东也不好打搅别人,就回到自己破败的家里,凑合了一晚。第二天天一亮,赵兴东就上了魏生金家的门,然后伙同支书婆娘,挨家挨户的收起鸡蛋。因为收购价定的合理,村民们大多愿意把鸡蛋交给他们收。不到十点,已经受了三十八斤,远远超过他俩的预期。等在村里转了一圈,见能收的都收了,于是俩人回到支书家,赵兴东给支书婆娘付了钱,喜得这婆娘嘴都笑歪了,心想:转悠不到半天,就挣三毛八,比在生产队挣工分强太多了,只可惜一个礼拜只有一次。
二人结完帐,赵兴东又交代了几句,因为急着回县城,就带上鸡蛋上路了。一路无话,等到田翠蛾家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两点了,田家母女都不在,一个乡下收鸡蛋,一个市场卖鸡蛋去了,只有田中原一个人在。田中原给赵兴东拿了个凳子,让他在院子里等母亲和姐姐,自己又回屋里读书去了。
赵兴东卸下鸡蛋放好,坐在院子里一边喝着自来水,一边啃起干馍来。等到快四点,田家母女才一起回来。原来上午田翠蛾就从附近村子里收了不少鸡蛋,想着今天是星期天,生意可能好,就直接赶到乌四集市场。正好田母卖完货,准备收摊回家,见女儿又收了些鸡蛋,就又和女儿一起摆上卖了起来。
中午两人都带着干粮,边吃饭,边说话,还边卖货。田母在家也给儿子做好了午饭,到了中午,田中原自己热热,就能吃了。可惜田中原不懂关心别人,锅里剩的饭菜不少,他也不知道招呼赵兴东吃。
田母对昨天相过亲的那个司机,感觉还是可以,可女儿嫌人家个头矮,不太高兴,连带着把老邻居兼媒人刘姨也叨叨了两句,弄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田母还想劝劝女儿,就说道:“小蛾,昨天物资局那个小伙不错,工作体面、家里条件好、长相也不错,你要不先处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妈,就他不到一米六的个子,你还说他长相好?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田翠蛾不满到。
“小蛾,这长相跟个头没关系嘛。小伙子长得还就是跟你说的那个知名演员,唐什么很像的。至于个子矮,也是好事啊,做衣服剩布料啊。再说人家可是复员解放军、**员,根正苗红的,有啥不好的。”田母不死心,继续劝道。
田翠蛾听了,挖苦道:“就他长得那个头,还和唐国强比,简直把人笑掉大牙了。一米六二,他还好意思说自己当过兵,还说在战友里他是高个子!真是笑死人了!”
田母耐心解释道:“人家那是坦克兵,个子高钻不进去嘛。他的个头和你也差不多!你咋这么挑剔呢?个子大又不当饭吃!”
田翠蛾不耐烦道:“妈,我一米六二,他也一米六二,走到街上,别人还以为我领着谁家小孩呢!这刘姨也是门缝里看人,我现在没了工作,她就介绍个二等残废给我,她安得什么心!”
见女儿已经开始攻击媒人了,田母也只好不言语了,怕挑起田翠蛾更大的火,到时候不好收场。
田家母女俩到三点多才卖完鸡蛋,二人收拾了摊位,顶着大太阳,推着架子车,向家里走去。
赵兴东已经就想好了,不能告诉田家,油降价的事情,要隐瞒事实,这样才能获取更高利润。至于多进了四百斤油,就说油重,自己怕以后没办法运,这次趁着贾柳沟送货的机会,干脆多进一些。
见到田家母女回来,赵兴东赶紧上去帮忙,放好东西后,三人拍拍灰、洗洗手,然后都到田母的房间坐下说话。
赵兴东先汇报了一下油的事,听的田家母女都很高兴。又说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应该有十八个同学要送鸡蛋过来,自己今天也收了三十八斤鸡蛋,看来是开业大吉。
田家母女也兴奋异常,因为鸡蛋的市场需求太大,她们总是一个上午就卖光了,现在已经非常急切的盼望,赵兴东赶紧把鸡蛋收上来……
到了晚上,等送走最后一名送鸡蛋的同学后,赵兴东看了田翠蛾统计出来的数字,结果被吓了一跳,连同自己收的,总共收了二百九十九斤鸡蛋,超过预期一倍。
面对两千多个鸡蛋,三个人是既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不怕没货卖了;发愁的是太多了,这卖不出去咋办?而且这么多鸡蛋,保管也是个问题。现在同学们的各种筐子堆满了房间,这么存放鸡蛋,是不能让人放心的。
三个人正发愁的时候,贾柳沟送油的大车也到了,考虑到这么大量的油品交易,存在的政策风险,所以贾柳沟安排马车天黑后进城。整整八大桶油卸在院子里,把院子也占严实了。幸好院子里另外两家人,一家去外地探亲了,另一家很好说话,否则都要引起邻里纠纷了。
田母对赵兴东额外多进了两大桶四百斤油,曾经产生过疑问,就偷着问送货的农夫,这油多钱一斤?但赶马车的农民在来之前,被贾有林特别交代过,就说是五毛五一斤,田母见没问出什么,心中不由想,这赵兴东还真是财大气粗,进货就敢占这么多现钱。
随后三人商量了一下,这油和鸡蛋都要赶紧卖,省的时间长了,不知道哪里会出问题。赵兴东连夜去联系李素英,告诉她油已经进回来的消息,让她抓紧办理手续。田翠蛾这几天也暂停收鸡蛋,全力和母亲一起销售这批存货,争取早日卖光。
赵兴东揣着跟田家结算的二百九十九斤鸡蛋钱,走在已经黑透了的大街上,心中高兴,这利润可是两块九毛九啊,差一分钱就是三块啊,也就用了一个礼拜时间。再等把县委大院的油卖光,那就能赚整整九十块啊,这做生意不是太难嘛!心中得意,大头哼起了河南梆子,朝林强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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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语:改革开放前几年,生意确实好做些,要不怎么流传“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民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