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悉心的照料下终于平安地成长起来,他的皮肤还是粉色,眼睛也睁不开,胎发稀疏地盖在小脑门上,仿佛人轻轻一碰,就能戳破他脆弱的身体。
一恒醒后也不太愿意说话,每天长辈们都来照料她,逼她喝汤吃饭,补充营养。刚开始看见向渊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要递给她时,她甚至惊恐地向后缩,碰都不要碰他。她没办法遏制心中滋生的念头,如果不是他出现,她根本不会被向渊控制,她会遇到人生的另一个拐角,迎着光明和幸福跑去。
孩子似乎能感受到母亲情绪的波动,张开嘴就弱弱哭泣起来,向渊近乎哀求地逼近她,“一恒,你抱抱他,好不好?”
幼儿的啼哭时而间断,他嗓音嘶哑还是皱着脸,难耐地低哼,一恒颤抖地伸出手,还未碰到他,就被向渊捉住,塞到孩子胸前。他肉呼呼的小手下意识抓住她的指尖,仿佛带来一阵电流,快而准地流窜到她心底,击垮了她的防御和冷硬。
她怔忪地感受着他掌心中的温度,眼泪猝不及防地涌出来。这就是她的孩子,和向渊的孩子。她那么恨他,却为他孕育了一个生命,从此骨血相融,成为关系最紧密的三人。
多么讽刺又无奈的事实。
她早该认命了。就这样过下去吧,生活无风无浪,长辈疼宠,那口怨气……就此埋藏在心底。
能怎么办呢?她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怀孕期间一恒心情不好,就连累了身体,生产后休息了两个月才恢复气血,孩子也在母亲和向母的宠溺中如足月的孩子一样顺利长大,向渊拿他如珠如宝地疼,每天上班前要去亲亲他,回来后就抱着他低声哄着,声音柔软眉眼温柔,还会做可笑的鬼脸。
“征征今天乖不乖?没惹妈妈奶奶生气吧?”
向母翻了个白眼,“你儿子比你小时候乖巧多了,不哭不闹的,亲家母说一恒小时候就这样,还好随了妈妈没随你,否则还不得闹死我。”
之后向母就开始对一恒说向渊小时候如何调皮,成天插科打诨,把他爸气得半死,懂事点了又开始和女同学搞七捻三,从小到大几个班主任的电话到现在还留在向父秘书的手机里。
向渊讪讪地摸摸鼻子,“妈,你能不能挑点好的说?”
“你有好的让我说吗?初中那会是谁把学校操场新种的小树苗全给拔了的?还夸自己是大力士,你可真有脸。”
一恒在边上瑜伽也没办法做了,绷不住趴在地上闷笑不已。
向渊见状心头一动,走过去亲着她,“敢笑我?嗯?”
“别闹,妈妈还在。”一恒迅速收起笑容,推开他就去逗向征。
向渊眸光幽暗,心里想着好啊,现在不闹,回房再闹。
为了能好好看孩子,向母早就在一楼劈出一块地方给他做游戏房,四处围着木头栅栏,地上铺着厚实的毛毯,随便他怎么折腾也不会摔着。不过孩子才六个月,更多时候就是躺在摇床里眨着葡萄似的眼睛,呆呼呼地瞅着头顶五彩缤纷的风铃。
向征和一恒一样喜欢甜的,一恒时常泡在厨房里学着做甜点,身上总带着香气,向征一闻就受不了,抱住妈妈不撒手,小手死活要按在她软绵绵的胸前,一边讨吻一边咯咯直笑。向渊看见心底一阵醋意,不愧是他的儿子,和他一个尿性。还像妈呢,他看他是面上文静,骨子里说不出的下流。
在家里待太久难免就无聊,在一次酒会上遇到大学同学和煦,一恒就和她聊上,和煦在报社供职,恰好在做美食节目,手上有认识的甜点屋对外授课,一恒便想报名。原本她是想瞒着向渊,自己偷偷地去,但想想也没必要搞得自己做贼一般,她要做什么还没自主权吗?
当晚等向渊回来,恰好公公也在家,一恒就在餐桌上说了想法,“爸,妈,我想出去学做甜点。”
向母听后愣了愣,倒也没反对,“行是行,征征有我们照顾,让你成天窝在家里是憋屈了点,不过在哪啊?离家远不远?”
一恒笑道,“开车一个小时,是和煦介绍的,那家店就在汇顶商圈边上。”
向母点点头,又看向向父,他慈眉善目,和向渊一样是笑面虎,一恒刚见他时心里也犯怵,自从怀孕和他一块打太极之后,关系就没那么生疏。不管在外头有多位高权重,在家就是期待含饴弄孙,尽享天伦的长辈。
“想学就学,年轻人是该找些事做。”向父说了一句,就继续吃饭。
一恒难掩笑意,二老都同意,那事情就是成了。从头到尾她都没看向渊一眼,但能感觉到对方隐忍的怒气,目光如炬恨不得射穿她。
吃完饭向渊就拽住一恒,“跟我上楼去。”
一恒也没挣扎,这是意料之中的,他要是不发脾气她才觉得奇怪。
关上门,向渊便沉下脸,“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一恒推开他坐到沙发里,神色中有着不耐和冷意,“我刚才不是商量了。”
“你那是商量吗?你那是通知!”
一恒抬眼看他几秒,眉梢一扬,“不是和你学的吗?”
向渊气得喉头腥甜,差点吐出血来。好吧,宠着宠着是让她不那么冷了,反过来和他呛声,每次吵架都能气他个半死。他做的那些混账事她分分秒秒都记着,拿出来翻旧账还算没生气,真的等生气了理都不理他,抱着向征在游戏房里一玩就是一整天,任他怎么道歉都没用。
努力平复呼吸,向渊坐到她身边,“和煦介绍的是吧?店名是什么,教课的人是谁,资料什么的都告诉我。”
一恒打开电视,目不转睛地看节目,淡淡道,“我没问。”
“没问你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