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妇人相对,陈子昂笑了笑,说道:“我姓陈,李姨可以叫我小陈......”
倒非谦语,确实如此罢了。
陈子昂虽然如此说法,可妇人自是不会这般相称,她笑了笑,说道:“陈公子......”
虽然孙姑娘那般介绍,可妇人眼光何其犀利,杂工能有此等谈吐举止?
不去在意妇人的称呼,陈子昂拢袖端坐,笑着说道:“我想说的其实跟孙姑娘一样......”
妇人依旧是摇了摇头。
“我先问李姨一个问题,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妇人一愣,显然被陈子昂这一问给整懵圈了,可沉思许久之后,她笑着说道:“我女儿......”
闻言,陈子昂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是活着......”
妇人不言。
“活着,是最简单的事情,可又是最难的事情,幸福的活着,痛苦的活着,开心的活着,悲伤的活着,其实都是一门难以窥探的虚无“学问”,李姨觉着呢?”
孙云熙皱了皱眉头,这家伙怎么老是扯这些说教之语?
妇人笑了笑,依旧没有回应。
“在我看来......”陈子昂长出一口气,说道:“李姨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其实就只有一件,那就是治好病,好好的活着。诚然,我知晓李姨你心中所坚持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我不得不说,这个坚持,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此话一出,妇人脸上再无微笑,连眉头都是有些微皱。
“既然对于你来说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是李十月,是你的女儿,那么我现在告诉你,倘若李姨你继续在那家医馆看病下去,有一日你会命丧黄泉,你怎么说?”
妇人怔神,良久摆了摆手,轻笑一声,说道:“陈公子说笑了......”
陈子昂拢袖静言:“我没有同你说笑,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若是你死了,那李十月该怎么办?难道自尊已经超过女儿在你心中的重量了吗?若是如此,方才我的问题,你应该回应自尊才是,而不是李十月!”
陈子昂的语气颇为沉重,孙云熙急忙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说了。
闻言,妇人低下了头,不知是说中了心思,还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拉扯力度十足,可陈子昂却是不管不顾,继续说道:“过早让一个孩子接受世间的诸多恶意,李姨,你真的忍心吗?”
“陈子昂!”
孙云熙用心声喊道,她知晓入了淬体境的陈子昂能够听见。可后者就像是聋了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自尊与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在诸多真情面前,其实一文钱不值,李姨你自己想想吧,是要尊严!还是要女儿!”
说罢,陈子昂就此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该说的话都说了,至于结果,陈子昂心中自有定数。
其实往昔种种,孙云熙就该如此言语。有些话就要点透,就要说明,否则永远都是山峰之上那虚无缥缈的浮云,给人得过且过的理由。
走到院门外,陈子昂坐在门槛之上,双手托腮,望着天边,怔怔出神。
少年有些伤心,因为他有些想自己的娘亲了。
究竟是什么能让娘亲扔下自己随父亲而去呢?
陈子昂以前想不通,现在想不通,也许以后也想不通。
没爹的孩子已经很可怜了,没了娘亲的,希望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陈子昂。
艳阳高照,少年擦去面颊上的汗水,仰头笑道:“真热啊!”
许久之后,小巷尽头处有个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的回来,手上提着东西,很是开心。
可当看到有人坐在自家门槛上时,小姑娘顿时气愤无比。大踏步上前,刚想指着那人讨个说法的时候,却又呆滞不语。
少年与小姑娘相视,一个笑的灿烂,一个笑不出来。
大眼瞪着小眼,许久,李十月才悻然问道:“你不会是来找我要钱的吧?”
“对呀,就是的......”
陈子昂有意逗一逗小姑娘,哪知对方听闻之后,慢慢低下脑袋,泫然欲泣。
“我把钱都花完了,给娘亲买药了,给娘亲买药了......”
陈子昂顿时有些心疼,赶忙摸了摸李十月的脑袋,安慰道:“骗你玩儿的,覆水难收不晓得吗?况且我买了你的花了,怎么可能不拿花来要钱?”
“真的?”
李十月抬起脑袋,泪眼汪汪。
陈子昂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我还跟......”
正当陈子昂言语之间,身后清风微起,孙云熙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低头望着他,半晌,才笑着说道:“谢谢你了!”
“啊!是孙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