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当空照,菊花嘿嘿笑。
六月初一。
既是陈初指定的鹭留圩儿童节,又是筹备半年之久的‘桐山县西瓜节’开幕日。
一大早,猫儿便带着玉侬,来到了开幕会场,跟在两人身边的分别是小满和白露。
小满便是那名被樊毅在后背刻了字的小女孩,今年只十一岁。
她是随爹娘往桐山县逃荒时,被张立等人所虏,爹娘都遭了毒手,她无处可去,猫儿便收她做了名小丫鬟。
说是丫鬟,平日里却在蓝翔学堂读书识字,有空闲了,铁胆还会教上她一些功夫。
白露同样是那被救出的几名女子之一。
她竟还识字,想来以前的家境不错,但当初猫儿询问起对方籍贯、爹娘时,白露却只摇头恸哭,甚也不讲。
也是,身子被匪人脏了.......便是回了家,怕是也要在风言风语中煎熬一辈子,还会累了爹娘声名。
于是,猫儿把她安排给了玉侬,平时帮着玉侬处理头条四版的工作。
如此一来,翠鸢升级为了陈家后宅的小管家。
和白露情况相似的,还有一名叫寒露的二十岁女子.......帮猫儿打理账目。
其余几名女子,猫儿也都把人安排进了作坊,自食其力谋一份生计。
小满、白露、寒露......
这些名字是女子们来了庄子后让猫儿改的,以示斩断那段不堪回首经历。
猫儿不过刚刚脱盲,帮人起名时自然想不到太多文雅高级的词汇,但她有一颗聪慧的小脑袋.......直接从二十四节气中选了一些好听的名字。
这名字任谁也不能说不好听,并且还接地气。
开幕现场,杨有田正带着庄内男子搭遮阳棚。
刘伯领着妇人、半大孩童从庄子内各家搬来杌子、条凳,一排排摆放整齐。
大槐树的树荫下,铺了细沙、稻草的地面上码放了一座小山似的西瓜堆,黑绿相间的青翠瓜皮,看了便让人口舌生津。
旁边,几个月前重新翻盖了的十字坡大酒店内,坐满了早来商旅,偶尔遇到熟人便会聚在一起交谈几句。
“哟!李掌柜,你也来啦!从唐州府过来可不算近哟......”
“呵呵,孙掌柜,你从蔡州城过来不比我更远么?”
“呵呵,李掌柜此次前来也是为了采购这西瓜么?”
“那今日头条连篇累牍报道了几个月,说尽这西瓜妙处,不过,老朽还未尝试过,便先来看看再说。孙掌柜可吃过此瓜?”
“去年有小贩贩运少许西瓜到蔡州,我倒有幸尝过几块。”
“哦?那味道如何?”李掌柜来了兴趣。
孙掌柜四下一看,却见官道上还有商队源源不断往这边汇聚,再看看那西瓜堆.......唯恐西瓜卖脱销,便耍了个心眼,“味道嘛,没甚稀奇。贩到别处未必有销路......”
“呵呵,是么?”
远处。
树荫下,蔡婳挽了蓬松坠马髻,绯红开襟褙子,天青抹胸,浅露一痕雪脯,显得分外妖娆。
就连常做武人打扮的铁胆今日也穿了条藕荷色襦裙,娃娃脸上轻施粉黛。
或许是不习惯此时装扮,低垂着個脑袋、缩着肩膀,仿似是怕别人看见她一般。
“杵着个脑袋作甚!抬头挺胸呀!枉我及早让人给你做了这身衣裳......”蔡婳边笑眯眯的看着越走越近的猫儿,边低声道。
铁胆稍稍抬头,清澈眸子做贼似四下乱瞄一番,又赶紧低下了头,小声咕哝道:“待会......待会,若被兄弟们看见了......该笑话我像个娘们了.......”
“......”蔡婳以团扇半掩了妖冶脸盘,转头看向铁胆,怒其不争道:“憨丫头,你不是娘们难不成是爷们么?”
若旁人敢这般骂铁胆,怕是早挨打了,可铁胆却依旧低着头,不自在的伸手在屁股后头揪了揪......
婳儿姐姐让家里绣娘给她做的那套傲来内衣有些小了.......勒的难受。
蔡婳自然看见了铁胆这种对于女儿家来说极为不雅的动作,不由抬扇在铁胆手上抽了一下,“像甚样子!”
“我说我不穿,姐姐非要我穿.......”
铁胆委屈道。
“我是让你做回女子!也不知你爹怎教伱的,教成这么个假小子!”
那厢边。
穿着件素白大袖衫、白绫细褶儿裙的猫儿也带人也到了近前。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屈身行了礼。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猫儿一身素净白衣,把人儿衬托的愈加娇俏可人。
可是,蔡婳身形本就比猫儿高挑,又比她丰腴一些,此时一身惹眼红衣,还是盖过了猫儿一头。
可爱,在性感面前果然不堪一击。
互相行礼后,猫儿走到蔡婳一旁,和后者并肩而立,同时看向了会场。
为了不让自己在蔡婳面前显得过于娇小,猫儿站定的位置,特意选了块稍稍凸起的地面。
.......小孩子心思。
蔡婳微不可察的撇撇嘴,同时打量了几眼眨着好奇眼睛四处乱看的小满和安静站在玉侬身后的白露。
关于这些女子的来历,蔡婳自然知晓。
同时也知晓,这些女子现下要么跟在猫儿身边,要么帮猫儿管理账目,要么进了作坊。
其实,鹭留圩、逃户中不缺妇人,猫儿却偏偏有重用这些女子的迹象。
蔡婳能想通为啥......这些女子在世上已成无根浮萍,离了鹭留圩、离了猫儿的庇护,这天下还当真没了容身之处。
所以她用着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