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她便像是反应过来了,几乎是瞬间打开了电灯,然后直接冲到了床铺前。
清晰而凌冽的血腥味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刃,轻而易举地抹杀了孩子的最后一点理性。
甚至来不及确认,只是看着北川凉糟糕无比的现状,雪就立刻又跑了出去。
她第一反应便是去找教官,但是已经入夜的白色房间里根本找不到人,雪只能在走廊里奔跑着用拳头砸着她能看见的所有的,或是开启或是关闭着的门。
忘记了一切关于宵禁之类的规定,像是在进行某种奇异的仪式一样,只要完成了就可以救到北川凉。
其实也是在救她自己。
“真是不可思议。”
透过监控摄像头观察着这一举动的助理摇摇头感叹道:
“去救他吧,这次的测试已经结束了。”
得到了他的保证,已经准备好的医疗小组也是立刻冲进了宿舍将失去意识的北川凉抬上了担架。
“这次的教训之后,她应该会更老实一点了。”
无力地重新回到房间的雪正好撞见了将北川凉抬走的几个大人,她的脸上,焦急和不安的神色还未褪去,试图开口说上什么,但是最后还是让到了一边,任由这些给北川凉带去伤害的人再将北川凉带走。
明明她刚才要去找的就是这些人,但真当他们带着北川凉离开的时候,又感觉到了离奇的愤怒和不甘。
两边错身而过的时候,雪下意识地想张嘴问问,但是对方只用了一个眼神便让她又重新闭上了嘴,只能像是一颗树一样扎根在房门外的地方望着他们走远。
展开在孩子面前的是一种近乎逼真的绝望,最后面的男人离开前还对她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像是一个巨大的噩梦站在她的面前,可就是动不了也躲不开。
那个晚上北川凉没有再被送回来,雪一个人睡在了床上,小小地缩在了最深处。
可怕而熟悉的气息沉睡在她身下的床单上,点点的血迹像是点点的火,一点点地煨熟了身体。
雪抓着被子,还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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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地恢复了知觉,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甚至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在模拟中,还是已经模拟失败回到了现实,但嘴里残留的血腥味和眼前的景象很快便让北川凉做出了判断。
不知道是不是积攒着的不适就等着清醒后的瞬间爆发,意识才刚清楚几秒,浑身上下就传来了剧烈的不适感,尤其是胸腔内的心脏,正高鸣着发出哀嚎。
【细菌性心内膜炎】
靠着紫色的【医师】天赋,根据自己目前的症状差不多锁定了病灶,北川凉忍不住叹了口气。
成瘾性的药物注射往往会引起免疫系统的全面崩溃,包括乙肝丙肝败血症在内,细菌性心内膜炎也是极为常见的并发症状。
让北川凉有些哭笑不得的是,这种病症其实常见于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比如有房间隔缺损或室间隔缺损的先天性缺陷的话,就比较容易感染这种病症。
哪怕自己现在没有听诊器在手上,但多年的先天性心脏病研究经验也告诉北川凉,他当前的心脏一定轰鸣着高调且粗糙的杂音。
自己应该是被安置在了一张病床上,努力地扭过头,北川凉正打算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但脑子一下子又昏昏沉沉起来,右手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带动着体内的些许血液倒流回了点滴瓶里,将透明的细管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醒了吗?不要睁眼,好好休息。”
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但是一时分辨不出是谁,北川凉感受到有一只小小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头顶,她的另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右手,好像是怕再次乱动。
嘴里的血腥味感觉又开始变浓了,北川凉半眯着眼看见床边的人从床头柜那里拿了一杯水递到了他的嘴边:
“要喝吗?”
北川凉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上一次模拟同岁时都没这么受罪,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送到嘴边来的温水。
“没有事的,我在这里。”
“凉不会有事的,只是生病了而已,马上就会好的。”
喝完了水感觉要好些了,北川凉吃力地打算再次睁眼看看,但是他的动作却被对方的一个动作给打断了,那是他在以前做过的,一个对额头的亲吻。
在模糊的焦距间看到了对方近在咫尺的瞳孔颜色。
漂亮的萤色几乎让北川凉幻视了一瞬间。
但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对方是天泽一夏才对。
迟钝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哪这个问题,就又多添了一个对方为什么会在自己的身边。
北川凉嗫嚅了两下嘴唇,但是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声,对方便伸出手去把它给盖住了。
汹涌的睡意又一次袭来,北川凉再一次地陷入了昏厥般的睡眠中。
“如你所见,凉生了很严重的病。”
“本来应该被淘汰的。”
走出房间的一夏听见了身着白色大褂的男人这样说道,她像一个标准的白屋生一样没有去询问任何原因,而是干脆了当地问道:
“要我怎么做?”
“努力,努力,再努力。”
助理轻描淡写般地笑了笑,他指着房间里说道:
“把他的那一份也给做了,他就能活下去。”
看着对方迅速地点头答应下来,助理也是回答道:
“好,明天如果表现出色的话,就给你来看望的机会。”
打发走了这个第五期生中最狂热的孩子后,助理也是走进房间凝视着已经睡过去的北川凉。
急性细菌性心内膜炎,这是医生刚才的诊断结果。
症状是高热,乏力,以及出现在脸部和脖颈处看起来颇为吓人的皮下出血点。
助理忍不住摇摇头在手中的资料中写道:
“恒河猴后续实验三:哈洛进一步让他的助手做了一个逼真的猴面具作为实验的对照组,但是面具在完工之前,婴猴就已经出生了,所以哈洛把婴猴与一个脸部没有任何特征的【棉布】母亲关在了一起。但婴猴还是爱上了无脸的母亲,热烈地去吻它。而当逼真的猴面具做好之后,小猴一看见这张脸就吓地连声惊叫,并躲到笼子的一角,全身哆嗦。”
【我们的需求远不止饥饿,我们努力与他人建立连接关系,我们所见到的第一张脸在我们心中是最可爱的脸,并且难以被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