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井泽惠有些慌慌张张地推开屋门,握在掌心里的手机那头还传来对方已经挂断的空洞电子音,她急匆匆地换上了鞋子,动作之大甚至将旁边的“萤”都给吓了一跳,抬起头有些懵懵地望向自己还不算太熟悉的女铲屎官。
北川凉为什么突然要单独去见江浦惠美?
轻井泽惠一边锁上屋门一边收起手机噔噔噔地下楼,她在接到北川凉这一通电话时便从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北川凉很少会有这种跳过她来自己进行决断的时候,而且这件事的当事人还就是轻井泽惠本人。
她直觉里告诉自己决不能让这两个人单独见面,轻井泽惠是了解北川凉的,他在众多的欺凌者中独独留下一个江浦惠美一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从法理上来说,江浦惠美根本没有对轻井泽惠做出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行为,再加上对方还是未成年人,北川凉就算再有什么家境也不可能直接进行报复。
校园欺凌本就是一种介于道德和法律之间游离着的存在,不管是所谓的以孤立为主的“冷暴力”还是真正的“暴力行为”,法律机关往往会面临到受害人年龄太小、故意伤害的程度不够、从犯众多等诸多头疼的问题,再加上校方也会为了学校的声誉而极力遮掩,因此校园欺凌存在了这么多年后不仅没有得到改善,反而愈演愈烈,甚至有着更加低龄化的趋势。
轻井泽惠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了一把刀,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把刀已经一点点地在轻井泽惠的意识中慢慢地成形,它的刀锋正闪着锋锐的光,然后刷地带起血。
她并不清楚北川凉和江浦惠美会约在哪里见面,轻井泽惠决定先去酒店里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伊崎先生,她从小就认识这个被北川凉称呼为爷爷的老人,如果能找到伊崎的话,他或许知道北川凉现在的位置。
就当轻井泽惠气喘吁吁地跑到酒店门口,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时,酒店一楼大厅的沙发中突然传来了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她似乎早就在这里等候着轻井泽惠了,证据是对方面前已经喝了半杯的热饮以及从容不迫的语气:
“轻井泽惠……对吧?”
堀北铃音从书里抬起头来,她的声音像是什么咒语一样将轻井泽惠牢牢地钉在原地再挪不动半分步:
“你现在上楼去也只会扑个空,他既然选择告诉你关于自己的行动,就说明他有明白的计划和不被你破坏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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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谈一谈吧,在他解决完事情前我们大概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堀北铃音的语气坚定,同时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魄力:
“你是谁?”
轻井泽惠明明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她还是明知故问地装傻。
“堀北铃音。”
堀北铃音很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任何的前缀和后缀。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轻井泽惠依然是不依不饶,她一看到堀北铃音就会自然地想起“婚约”这两个字,它们化作一团诡异的恼怒像一根直直的钢筋撑在了她的身体里,从脚一直顶到头,让她浑身上下瞬间绷紧了,脖子和腰直愣愣地,就连脚步都僵着,挺挺地走到堀北铃音的面前。
“我想这也是北川希望看到的。”
堀北铃音一点也没有被轻井泽惠的气势吓到,两个人凌冽地对视着,在北川凉的名字出现后,空气中仿佛就有一种更尖利的东西划过了,它划开轻井泽惠的声带,让她的声音听上去更模糊了些:
“你和他很熟吗?才认识一天还是两天?”
轻井泽惠承认,当她单独面对堀北铃音的瞬间,浑身立刻像是刺猬一样竖起了所有的刺,就像是之前的梦魇一下子出现在她的眼前一样,她又恐惧又憎恶,但又带着点好奇的意味打量着堀北铃音。
“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堀北铃音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这种回应让轻井泽惠更加心虚了,她的气一下子又泄了下去,像是高高鼓起的气球一下子被戳了个洞,不过气球还可以呜呜地在风中再飞会才变成一块破布落地,但是轻井泽惠却只能有些示弱地坐了下来:
“你……堀北小姐……堀北同学……”
轻井泽惠一连换了好几个称呼,她从来讨厌的就是这种与生俱来就带着气场的女生,她们只要站在那里就好像能压的别人喘不过来气,和自己完全是两种世界的生物,更何况对方身上还顶着更麻烦的身份。
她已经确定了自己无法脱离北川凉而独立的事实,因此她也想过了北川凉有一天要离开她的可能,但那都不过是假想,根本就不可能突然跳出一个人把北川凉领走了,但是现在轻井泽惠意识到这个可能的人现在已经从自己的假想中跳了出来,并且刷的长成了一头庞大的怪物。
这种感觉让轻井泽惠简直要窒息了,但是现在她必须要撑过去。
轻井泽惠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堀北铃音,和对方凛然的气质相配的是一双紫红色的瞳孔,秀丽的黑色长发披过肩头垂至腰间,一侧用发带系着一根细细的麻花辫,单论相貌的话绝对是顶上的一层。
“在见到你之前的这一个小时,我其实给你做过一次心理自画像的素描。”
堀北铃音先一步地开口掌控着话语的主导:
“我还是挺好奇他为什么要我和你去建立联系,甚至让我去和你交朋友。”
“因为就我在这一个小时里从北川的话语里提炼出来的你的人物形象来看,轻井泽惠……”
堀北铃音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罪与罚》放在了桌上,直视着轻井泽惠的眼睛说道:
“你是一个基本上看不出有什么价值存在的女生。”
“所以我很费解为什么北川会对你抱持着不同的态度,后来我才发现只是因为你恰巧在他最需要朋友的期间陪在了他的身边而已。”
堀北铃音点了点头:
“是很偶然的几率。”
“除了时间积累起来的回忆外,你身上并没有其他值得北川去付出的东西。”
轻井泽惠虚弱地冷笑着,她看着对座的少女轻而易举地就用几句话否定了她和北川凉的过去,但是让她悚然的是,她一时半会居然找不到什么回绝的理由,轻井泽惠拼命地运转着大脑,心脏像是一台水泵哗哗地让体内的血一路倒流回去,她几乎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堀北铃音说这些的目的,轻井泽惠也不清楚北川凉和堀北铃音到底现在是什么关系,毕竟她在那天逃离了餐厅后便一直等待着北川凉的解释,但是轻井泽惠却没想到在北川凉还没有开口解释前,对方就已经杀到了自己面前。
“你凭什么就这样擅自地给我下定义?你才认识我多久?十分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