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一次来到那面巨大的婚纱照前,你闭上眼以这个作为锚点开始在记忆力搜寻,但是最终只找到了层层叠叠的气味,那是一种近似草木枯萎腐败的气味,熟过头要烂掉的浆果的气味,肉体衰败死去的……尸体的气味,它们在你的记忆中一闪一闪,如同挣扎着的即将消逝在黑夜中的最后一缕晚霞。】
【你将那张据说是你写给一之濑帆波的情书又看了一遍,你用心地比较了一遍上面的字迹与你早上所见到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人的字迹确实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成熟甚至改变,但是一些习惯的笔锋或是某个字的特殊写法却很难变化,你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那封“情书”,最终得出了一个有些悚然的结论:
这封情书的作者和你早上找到的那张纸条的作者并不是一个人,虽然它们的落款都是“北川凉”。】
【“有一个是假的。”你从书房里找到了一支笔,闭着眼在纸上誊写了五遍你的姓名。
当你再次睁开眼时,你发现了纸上的“北川凉”是与纸条和情书截然不同的,第三种字迹。】
-------------------------------------
【“如果感到疑惑,请拨打心理医生坂柳有栖的电话号码”,在你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后,你下意识地想起了早上获得的信息,你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在客厅拨打了背下来的那串号码,一开始你还有些担心一之濑帆波有没有连电话一起封锁,但是电话成功拨了出去,这让你松了一口气。】
【“喂,这里是心理医生坂柳有栖。”电话听筒的那边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虽然对方似乎在有意地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更成熟一些,但是你还是判断出了她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十八岁,换言之,这是一个未成年的自称心理医生的高中生,甚至可能更小。
这个现实让你想说的话一下子又噎在了喉咙里,你决定试探一下对方对你的了解:
“请问我是谁?”
“嗯?”】
【坂柳有栖似乎对这个来了兴趣,她的嘴更贴近了手机,原本轻微的呼吸声更加明显地传到了你的耳中,营造出了一种故作玄虚的神秘氛围,受她的影响,你的呼吸也不禁加重了几分。
“你是我的第1号病人,北川凉先生,很高兴再次收到你的来电。”
她似乎在翻找着什么资料。
“我们可是有两年零一百二十八天没有通话过了。”】
【“两年零一百二十八天?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边的坂柳有栖叹了口气,她似乎找到了你的病历,正在一行一行地给你朗读着:
“北川凉,二十岁,症状表现为失忆症。”
“你该庆幸的是,因为你的病症较为特殊,我还专门给你留了档案。”
听筒中传来敲击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音。】
【“失忆症主要有两种类型。”坂柳有栖给你解释道,
“最常见的是患者不能记起发生过的事件,事件发生的时间越近越受影响。举个例子,如果患者出了一场车祸,他们可能不记得出了事故,或者不记得出车祸前的几天或几个星期,但——比方说——对车祸前6个月之前发生的一切却记得清清楚楚。”
“另一种比较罕见。”她说,“有时候短期存储的记忆无法转化成长期储存的记忆,发生这种情况的人只能活在当下,只能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记忆也只能保持很短一段时间。”
“很不幸的是,两种症状同时表现在了你的身上。”
“你丧失了过去的记忆,同时无法建立起新的记忆。”
她似乎在喝着什么的样子,润了润嗓子后继续饶有兴趣地说道:
“更罕见的是,你的记忆储存方式与大多数失忆症患者不同,打个比方的话,很多失忆症患者根本无法和我进行连续的聊天,因为他们一会就忘掉了刚才的话题,但是你却可以记下很长一段时间。”
“二十四小时?”
你想起了一之濑帆波所说的你每天清晨都会失忆的话。
“是的,二十四小时。”
她的声音中透露丝丝疑惑,其专业的言语已经让你下意识地忽略了对方的年龄。
“二十四小时,它说明你完全能够将记忆从短期存储转变成长期储存,但是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存不下它们。”】
【“你有方法帮我吗?”你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开口,这种没有记忆的现状几乎要把你逼疯,你没法相信任何人,那三种字迹如同三把长矛狠狠地贯进了你的大脑,各种各样的猜想在里面沉沉浮浮。】
【“当然,毕竟你是我的病人。”
坂柳有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她极为自信地肯定道:
“其实如果不是三年前你的女朋友强硬地不让你接触精神治疗的话,你说不定早就恢复记忆了。”
“三年前?三年前你才多大?”
你捕捉到了对方话中的疑点,下意识地询问出来。】
【“询问女孩子的年龄是不礼貌的行为哦,北川凉先生。”
那边的声音笑了笑,她接下来吐出的话语让你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接下来我会说一些触发你记忆的关键词,请努力地想一想吧。”
你手中的听筒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如同一具骸骨落在地上,声音清脆,在空旷的房间中又显得无比寂寥。】
【“WhiteRoom(白色房间)。”】
【她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