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沈离音自觉担起了照顾姬容的重任,安思河一开始还怕姬容拒绝,谁想一连几日,两个人相处得倒算默契和谐。
白日里,姬容下朝后在崇仁殿处理政务,沈离音便待在寝殿看看话本,等到夜里,沈离音会按时给姬容换药,之后两人一床一榻分睡,亦是相安无事。
这天早朝结束后,姬容才回东宫,宫人便向内通传怀宁公主的轿辇到了。姬容本想直接去崇仁殿,因为姬嘉月的到来只能转而先回了寝殿。
那时,沈离音刚从后苑回来,长廊拐角一过,抬眼便是姬容姬嘉月兄妹俩。
“离音。”姬嘉月点头致意,嘴边温柔浅笑着。
沈离音收回眼中惊讶,回道:“嘉月,好久不见。”
姬容的眸子在二人之间稍稍一转,眉头一挑:“你们何时这般熟络了?”
这话是对着姬嘉月问的,她勾了勾唇,快走几步到沈离音身侧,回过头对她哥道:“之前南苑一行,我都是和离音一起,自是熟悉不少。”
姬容点点头,没再多问,侧身继续往寝殿里头走。
“走吧。”姬嘉月拉了拉沈离音的手,小声提醒。
沈离音轻嗯一声,嘴边也笑着跟上前。
三人在桌边落座,姬容轻啜一口茶,开口问:“今日过来是为何事?”
姬嘉月拢了拢腕上的披帛,目光落向姬容的左肩:“自是来看看你的伤如何了。”
“还好,已经没什么大碍。”
姬容语气淡淡,看上去对姬嘉月的关心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沈离音却从这短短一句话中看出了他对这位异母妹妹的不同,与面对继后昭王甚至陛下时的冷漠虚伪很是不同。
姬容在这宫里身份尊贵,按理说并不缺少旁人的关怀,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沈离音却发现他总是独来独往,不论前朝后宫,从没有相处过分亲密的人。
姬嘉月似乎算得上是个例外。
“从没见你告过假,我还以为你伤得很重。”姬嘉月声调轻细,哪怕是调侃的话说起来亦是柔软温和。
姬容两指捏着茶杯,面不改色道:“不过是想偷个懒罢了。”
姬嘉月似是不太相信,但也没再多问。
这时,几人杯中茶水几乎见底,疏雨瞧见了便立刻上前添茶。
沈离音刚吃了一小块点心,嘴中甜得发腻,也顾不得茶还热着,准备吹一吹先喝一口。谁知她才拿起茶杯,殿外突然冲进一只狸花猫,后头几个宫人喊着追着被拦在门外,那猫却发了疯似的直接往案桌这边猛扑而来——
“啪!”
“呃……”
金叶纹边的陶瓷茶杯从沈离音的手里滑落摔在地面,她整个人更是吓得直接从位置上起身,猛地后退好几步。
“太子妃,你,你的手……”
玉烟视线一落,登时一声惊呼,赶忙上前想要去碰。
“别碰她!”姬容不知何时已从自己的位置上来到沈离音身边,抬手握起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被热茶滚过激起一片红的手背。
沈离音被疼得紧皱起眉,下意识想要缩回手。
“别乱动。”姬容眉心一凝,头未抬便沉声吩咐,“思河,去将凝玉露取来。”
安思河刚将那乱闯的小猫抓住,听到吩咐立刻回道:“是,奴婢这就去。”
“疏雨,你抱着这猫。”
疏雨赶紧接过那只嗷嗷叫的狸花猫退到一旁,眼神里满是担忧地朝着沈离音的方向看。
姬嘉月也紧张地起身走来,问姬容:“离音怎么样了?”
“烫伤。”
姬容淡淡说了两个字,便再没有回应姬嘉月。
沈离音一开始疼得差点飙泪,但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被姬容握着,一时间紧张得反倒忘了自己手背的烫伤。
安思河很快取药回来,姬容将瓷盒打开,直接上手用指尖蘸取了透明绿色的药膏抹在沈离音的发红的手背上。
“嘶……”
药膏有些许清凉,沈离音被刺激得忍不住收回手。
“别动。”姬容厉声开口,握着她手腕的手力度又大了几分。
沈离音轻哦一声,唇瓣微抿,不敢再动弹半分。
一旁姬嘉月原本还一脸担忧,这下却不由自主地打量起面前的俩人,她这位一贯疏离冷静的哥哥什么时候对他这太子妃如此上心了?
姬容抹好药,又将凝玉露交给玉烟,吩咐她之后按时给沈离音上药。
“谢谢。”
沈离音微垂着头,低声开口。
姬容看了她一眼,终于松开她的手,道:“以后刚倒的热茶不要拿起来。”
“哦。”沈离音暗自撇撇嘴,心说这次明明是意外。
对了,那只猫……
几个人像是同时想起闯祸的小猫,不约而同朝着疏雨那儿看去,姬容面色沉沉,抬眼转向门外追猫而来的几个宫人,凛声问道:“这猫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