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什么叫吵起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吵起来了,你慢些说,说仔细一些。”
玉烟将糖水放到桌上,拍拍胸脯缓了口气,语调总算平稳些才开口:“奴婢,奴婢刚刚从厨房过来,路过公子的书房时听到里头起了争执声,心下担心,一走近却听到竟是公子和殿下,然后,奴婢就吓得赶紧跑回来了。”
“争执?是什么样的争执?”沈离音不太敢信,莫说姬容的身份不可能争执吵骂,便是她兄长也不是会与人随意起争执的性子。
“可能奴婢用词不准,总之里头声音挺大的,而且感觉气氛不对,奴婢不敢停留太久怕被发现,就匆匆回来了。”
沈离音皱着眉,她估计玉烟是受了惊将房间里的情况有所夸张放大,但无风不起浪,兄长和姬容肯定是有了争执。
“太子妃,咱们该怎么办啊?”玉烟担心道。
沈离音别的倒不害怕,若是因为政事观点不同有所矛盾这都正常,只怕沈弋蘅得罪姬容,心生嫌隙,日后找麻烦就不好了。
“玉烟,你去哥哥那儿,就说我找他问一件事,让他速速过来。”
玉烟一愣:“现,现在吗?”
“嗯,你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去喊人便是。”
玉烟闻言,应声后跑了出去。沈离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但怕待会儿兄长过来瞧出端倪。
她默默等着,瞧见桌上装着糖水的茶壶便取来倒上一杯,冰镇过的糖水茶清甜不腻,她十分喜欢,正想喝一口定定心神,屋外就传来稳当的脚步声。
沈离音放下茶杯抬眼看去,门口正好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光线,不过即使背着光,她也还是能够看清那人,不是她希望见到的沈弋蘅,而是……姬容。
玉烟忐忑地跟在后边走进来,在姬容身后朝她疯狂眨眼。
沈离音接收到她的视线,虽然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她走上前半步,福身道:“殿下。”
“你哥哥还有旁的事,你让玉烟过来找他是想做什么?”姬容淡淡开口,从她身侧擦肩走过,而后在桌边坐下。
他看着桌上的茶壶,也没问是什么,直接便给自己倒上一杯,沈离音瞧见了正要阻止,他却已经先一步轻抿一口。
“殿……”
姬容在喝到茶水的那一刻突然怔住,沈离音以为他不习惯这个口味,正待开口解释时,他却忽然抬起头,意味不明地问道:“这是什么?”
“糖水,冰镇过的。”
沈离音立马回道。
姬容面色变了变,却又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垂眸盯着杯中剩余的糖水久久未语,似乎在认真专注地想着什么事。
沈离音被这奇怪的沉默弄得有些心慌,他总不至于因为一杯茶水生气发怒吧?
姬容并不清楚沈离音心里的忐忑,他沉默良久最后抬手将杯中糖水一饮而尽,起身对着沈离音道:“快到午膳时间了,你同我一起过去正厅。”
“啊,好。”
沈离音愣愣地回着,心里却想,这人的情绪怎么说变就变,而且他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诸多的疑惑无法得解,沈离音只能先跟着他一起过去正厅,到的时候沈然和沈弋蘅都已经在座位上,见他们过来起身行了个礼。
姬容摆手让他们坐下,而后下人们开始将菜肴端上,沈家的口味偏清淡甜口,有些江南的风味,一道道美味珍馐上来,几个人没有怎么说话都安静地吃着,将食不言的美德很好地贯彻下来。
不过沈弋蘅倒是很敏感地察觉到沈离音的不对,他轻轻咳了声,对面的人果然抬眸看过来,眼里蕴着一点点小迷糊。他忍不住摇头失笑,心里估计这丫头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徒增自己烦恼。
饭桌轻咳几声类似一种不成文的递小话的约定,沈离音抬起头准备等自家兄长给眼色,结果对方仅仅是摇头笑了笑就又继续吃饭,她心里纳闷,正想也咳几声低话,余光就瞥见身侧的姬容朝自己看来。
她一怔,赶忙垂下头装作无事发生,全然不知姬容早已将二人的小动作收进眼里。
索性,这一顿饭吃得十分和谐,饭后姬容和沈弋蘅又一次出去谈话,沈离音原本不太想让哥哥出去,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沈然喊住。
“音儿,你同我过来一下。”
沈离音对着哥哥还能撒撒娇,但对上父亲,心里虽是亲昵尊敬,但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尤其是听到这样的开头,总觉得接下来便是温声训导。
沈然不知女儿心里所想,背着手走在前头,两个人进了书房停在案前。
“爹,找女儿是有何事吩咐?”
沈然看着沈离音,半晌后才道:“这几天在宫中过得可还好?”
虽然有些生硬但仍是充满关心的话,沈离音心里一暖,笑着回道:“女儿挺好的,爹爹放心吧。”
“我虽然不太希望你进皇宫,但既已成事实,也没法再去怨谁,你须记着在外谨言慎行。”沈然走到案桌后头的架子前取出一个一掌宽的锦盒,转身递给她,“这是谷医新送来的药,你记得按时服用。”
“谷医亲自过来的?”沈离音有些惊讶。
“是,她收到你要嫁进东宫的消息,本想赶来叮嘱你几句,但奈何迟了,只能托我将药交给你。”
谷医是沈弋蘅寻来专门为沈离音诊治失忆病症的神医,她常年居住在云谷谷地,除非必要基本不会出谷。沈离音每次医治都是由沈弋蘅送过去,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说谷医出谷,只是可惜还是错过了。
沈然将锦盒打开,露出里头的两盒半个掌心大小的青花瓷罐,那瓷罐初初看上去就像是女子平日用的胭脂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