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跟进来的宫人正要请示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姬容挥手止住。
“都退下。”
刚从外头进来准备开始接下来一系列仪俗的宫人一时面面相觑,但太子威严在前,众人也不敢多问,很快便躬身退出。
沈离音看不见这些,但仅仅是听声便也能猜到些什么,身边的玉烟犹豫后也退了出去,很快殿内仅剩下他们二人。
呼吸与心跳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沈离音不由轻咽了下口水。
“你叫……离音?”
清冽悦耳的声音在身前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沈离音一愣,心里莫名划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原来,他竟还不知自己的名字?
沈离音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曲起指尖,而后轻“嗯”了一声。她还是弯起唇角,好像刚刚的失意只是一种错觉,即使红盖头没揭开,即使没人看见她刚刚的挫败。
“今晚……”
身前的人又开了口,沈离音下意识抿唇细细听着,就听他淡淡道:“你自己先休息。”
自己先休息?
这是何意?
沈离音心中疑惑,一急便直接问了出来:“那殿下呢?”
姬容却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急切,反而不疾不徐地转过身,说:“本宫还有奏章要看,你自便。”
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离音呆愣着,突然不知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他一句“自便”,仿若她不是嫁进东宫做太子妃,而只是来此做客而已。
在床榻边静坐了片刻,沈离音总算是回过神,她抬手抚着红盖头的流苏,犹豫片刻还是自己摘了下来。
视线总算明亮起来,她转了转眸子看着四周,整个内殿被大红喜烛映得红光满满。红地毯红帷帐还有红桌布,所有陈设都散着喜气,各处摆件亦是成双成对,唯有她自己独坐床边,形单影只。
沈离音对这里十分陌生,可也不敢将玉烟喊进来,只能自己摸索着找到了隔间后的小浴池,幸好地龙一直热着,她起码能舒舒服服地沐浴。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沈离音才慢吞吞地从池子里出来,在一个相对陌生的环境里,类似浴池这种空间稍微狭窄的地方能给人莫名的安全感,这导致她久久不愿起身。但她也清楚,逃避不是办法,这一夜也总是要过去。
沈离音换上干净的里衣慢悠悠地走出去,还没走近隔门忽然就听得内殿方向有细微的声响,她脚下一顿,意识到什么。
外头的人却没给她犹豫的时间,十分精准地朝着这边开口:“出来。”
短短的二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沈离音心口一跳,听话地走了出去。内殿不知何时开了窗,夜风带着丝丝凉意从她微湿的衣上拂过,刺激得她一阵激灵。
沈离音没有太多时间整理思绪,因为她一抬头便正对上姬容的视线,他此刻坐在桌前,身上是比她之前嫁衣颜色稍暗沉一些的金丝滚边喜服,手边还摆着喝合卺酒用的酒器。
摇曳的烛火让她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但莫名的威压仍旧从他深邃又冷冽的眉眼中传出。
“走近些。”姬容启唇。
沈离音不明所以,但还是迈出一小步上前。
男人那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子在她脸上肆无忌惮地扫视,若不是沈离音有自知之明,都快以为这位太子被她美色吸引得移不开眼。只是,正因为心里清楚,她现下反而更疑惑姬容的举动。
他在看什么?
沈离音想出声问询,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发觉这位太子的情绪出了些变动,他搭在桌边的那只手不知何时紧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时隐时现。
这,这人难道是想打她?
沈离音为自己突然冒出的猜测感到好笑,哪怕姬容待自己无意,却也不会自降身份揍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吧。
或许真是这一夜的经历奇奇怪怪,她生出这样的想法似乎也可以理解。
正在这时,夜风忽然加重,沈离音一个不防,身子一颤打出一个喷嚏——
“阿嚏!”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姬容终于回过神,他皱着眉看向面前的女人,似乎才发现她脖子往下是个什么样,冷冷道:“你就是这么出来见人的?”
沈离音一顿,没有太多思量直接回道:“不是殿下让我先休息吗?”
姬容像是才真正回神且想起了先前的事,面上浮起一丝不豫之色,但最终却也没再说什么。沈离音确定他没有要责骂她的意思,迟疑着开口问道:“殿下是不用看奏章了吗?”
“你去床上躺着。”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而听清了对方的话的沈离音整个人僵着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