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听明白?”姬容复又开口,语气低沉,那张几近完美的脸散着冷意。
沈离音被那无形的威压逼得回神,她小幅度地摇摇头,红唇轻动:“听明白了。”
说罢,她转身往床榻走去,一边走一边又忆起赐婚旨意下达后黎小小同她八卦的当朝太子的性格,表面谦和有礼,骨子里却是杀伐决断行事狠辣。
当时她还没有太大的感触,现在看来传言可能不假。
沈离音走到床边,上头还铺着龙凤呈祥样式的喜被,她瞥了一眼,突然就觉得这些喜庆的红色有些突兀。今晚之前,沈离音或许还抱着姬容待她也有相同心意的美好幻想,但这一夜进行到现在,这个幻想已然破碎。
“在磨蹭什么?”
姬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沈离音没再拖延,脱下鞋袜,掀被爬了进去。只是她虽按着要求躺下,但心里其实全然没底,整个人僵硬着,双唇紧抿。
姬容不知何时也已经走到床榻边,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你很紧张?”
难道不该紧张吗?
沈离音在心里忍不住反问,但嘴上还是否认:“没有。”
大概是心虚,一说完她就下意识想要抬眼看看对方的表情,结果正好对上姬容投来的视线。男人的眼神仍旧锋锐冷厉,只是有那么一瞬,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丝异样的情绪。
这种情绪落在姬容的身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像是伤感又像是茫然。
沈离音还没来得及深想,姬容突然在床边坐下,她一惊,条件反射地就往后一退。姬容似乎也被她的反应惊到,眼皮一抬,嗤笑道:“这就是你的不紧张?”
沈离音面上发烫,就好像谎言被拆穿一般的无所适从。
“殿下,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她怕自己再不问清楚,接下来还会做出一些令人尴尬的反应,再则,她也不想继续提心吊胆胡思乱想。
姬容轻靠在床尾的栏杆上,目光不再紧盯着她的脸,道:“你放心,本宫不会碰你。”
此话说得轻飘飘,仿佛无所谓她信与不信,沈离音知他话未说尽,继续听着。
“你自管歇息,也不用看我,等到明早醒来同我一起去给父皇请安。”
姬容的语气淡如水,没有太大起伏,沈离音稍稍放松些,抬眼看他:“殿下不睡吗?”
姬容闻言没有回答,只是眉头一挑看着她,仿佛无声地在说:别再问废话。
沈离音了然,尴尬地轻咳一声转过身去,可谁知她翻身的动作才到一半,床边那人又猝不及防地厉声喝道:“谁让你翻身的?”
沈离音受惊,堪堪僵在那里,半晌才回躺下来。
姬容看上去有些烦躁,双眉毫无掩饰地紧皱着,看着她时耐心明显减少:“你就这么躺着,不要乱动。”
沈离音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可看他这般喜怒无常的状态,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低低地回了声:“是。”
夜风一阵阵地吹进殿中,朱红帷帐时不时被带着晃动,沈离音闭上了眼,心中却并不算平静。她以为等她入睡,姬容就会起身离开,可事实并非如此,她能感觉到他一直坐在床脚的位置,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对自己有意,洞房花烛夜断不可能是这般度过,若说无意,她刚刚闭眼前却又注意到他复杂的眼神,那目光里带着无法言说的感情,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慌。
“……真像。”
就在沈离音暗自纠结时,一道近乎是低喃的轻叹声响起,这是姬容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真像?
什么真像?
沈离音不敢动身体,更不敢睁眼,幸好她之前就有些困意,现在稍微放松下来,也渐渐成功入睡。
她不知姬容何时离开,也不知姬容是否一夜都坐在床边,总之等她再次醒来,整个内殿只剩下她一个人。帷帐被人放下,她坐起身抬手撩开。
“玉烟。”她轻声唤道。
很快,外头便有了声响回应。玉烟踩着碎步快速走进来,面上挂着笑:“太子妃,您终于醒了。”
这一声“太子妃”听得沈离音一愣,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份的转变,她定定思绪,开口问玉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末。”玉烟走到床边将帐子拢到挂钩上,“太子妃先洗漱吧,待会儿还要去太辰宫给陛下皇后请安呢。”
沈离音自是记得还有这一桩事,她点点头下床,第一时间扫了一圈内殿,夜里大红的喜烛已经吹灭,妆台前的雕花窗也已经被关上。
“殿下他,他在东宫吗?”沈离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玉烟倒是没有多想,回说:“殿下一早上朝去了。”
沈离音净手的动作一顿,按照惯例,成婚第二日是不用上朝的,看来姬容这是半点也不想同她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