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咳一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与僵持。 “太后近日身体不适,脑子糊涂了些,世子莫要在意。” 话到这里,皇帝又缓了几分神色:“母后,世子妃确实擅岐黄之术,前几日为您施针的,也确实是世子妃,这中间许是生了误会才弄成了如今局面,世子妃觉得呢?” 皇帝装傻充愣,在场的人便都配合着应和,仿佛眼下的局面真是误会所致,完全忘却了之前的千夫所指。 宋姝婉交握的两只手捏紧,心里百般的想法闪过,最终咬牙应下。 “对,此事确实是……误会。” 皇帝微微颔首,顾及到太后的脸面,不欲将此事再拖延下去,直接挥退了所有嫔妃。 这时,太后倏地抚住额头:“哀家这头,又疼起来了,哎呀,难受……” 皇帝上前搀扶:“世子妃,速速上来替太后施针。” 宋姝婉垂眸,语气不卑不亢地说:“皇上,臣妇先前说过,今日不能为太后娘娘施针。” 她提起先前,皇帝便按下了心头的火气,耐心问道:“为何不能?” “太后娘娘今晨喝了太医令开的药,因着药效不明,臣妇施针易影响太后娘娘凤体,故不能施针。” 皇帝皱了眉头,威严的面上闪过不悦。 “若朕就要你现在施针呢?” 宋姝婉尚未开口,木轮从地上滚过的声音响起。 裴寰驱使着轮椅到了宋姝婉身侧:“皇上,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女官绕在太后身边,眸中满是急切。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快,快去端太医令的药来。” 宫人们奔走着,却压不下太后的疼痛。 皇帝眸中多了抹冷意:“若朕一定要她施针呢?” 宋姝婉拦住欲要出声的裴寰:“那臣妇只能拿自己的命与太后娘娘换了。” “你在威胁朕?” 不知何时,慈宁宫的声响消失了。 皇帝上前一步,周身的压迫席卷向宋姝婉。 下一瞬,轮椅上的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皇上,内人是无辜的。” 短短几字,卸去了皇帝所有的气势。 良久,他略显疲倦地问:“你要如何才能给太后施针?” 裴寰侧头,眸子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宋姝婉所在的位置。 他看不见周围的情形,却知晓宋姝婉先前被所有人针对的愤怒。 他也不会因为皇帝就让宋姝婉立刻动手,选择权在她手里,决定自然也由她做。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宋姝婉撑腰。 刚好,他裴寰有这个底气。 片刻后,宋姝婉跪下:“皇上明鉴,臣妇是真的无法给太后娘娘施针。” “你……” 皇帝没想到宋姝婉完全是油盐不进,指着她竟是说不出话。 这时,慈宁宫中的女官小跑着进来。 “皇上,太医皆来了。” 皇帝冷笑:“来了又有何用?他们若有本事,太后又岂会被病痛缠绕许久?叫他们领板子去!” 女官低眉顺眼的应声:“是。” 宋姝婉依旧跪着,完全不被皇帝的言语影响。 到了这时,皇帝只能让太医令郑诚守再去为太后诊治,看眼宋姝婉和裴寰,直接让两人离开。 “无朕传召,不得入宫。” 回府的马车上,裴寰倏地伸手,在宋姝婉惊讶的目光中,准确的点在她的眉心。 “世子这是,能看见光了?” 裴寰侧头,一言未发的颔首。 宋姝婉心下愈发惊讶,裴寰恢复的太快了,与她所想的进度完全不符。 莫不是,裴寰身体有情况? “将手腕给我。” 裴寰配合的伸出手。 宋姝婉诊脉,眉心拧起一股细细的皱褶。 裴寰的身体很好,并无她所想的异常情况。 “你近日可吃了别的药?” “没有。” 丝滑沉稳的男声划过宋姝婉耳畔,她揉了揉眉心,决定等回府后再做排查。 这时,裴寰提及她在太后面前的那番话。 “话说的可以,但你不够克制。” 宋姝婉眉头轻扬,语气略带轻快:“我知晓你是何意,不过我那般言语,是笃定了你在旁,皇上便不会动我。” 那本就是太后想岔了,皇帝不可能允许形势再变下去,所以他一定会息事宁人。 事实上,皇帝也确实那么做了。 不过太后发病,倒是给原本十拿九稳的局面埋下了祸端。 “皇上那边,怕是迁怒了你。” 裴寰微微一笑,指尖搭在车窗上:“皇上是明君,他不会因此胡乱迁怒,不过太后的头风,你可有治疗之法?” “有。” 宋姝婉吐字如钉,正欲细说,马车忽而停下。 车内二人正觉奇怪,暗一的声音自车外传入:“到侯府了。” 原来是回了侯府。 宋姝婉收敛心绪,片刻后推着裴寰进了府。 谁知没几步,一个仆妇行来,拦住了几人。 “世子,世子妃,侯爷请两位去趟青竹园。” 青竹园,是侯府侯爷与侯夫人住的主院。 宋姝婉垂眸,弯下腰凑到裴寰耳边低声说:“来者不善啊,世子。” 裴寰的眸子落在前方,任由她说话时的呼吸打在耳畔,语气平静地说:“闲着无聊,瞧瞧猴戏也不错。” 好毒的嘴。 宋姝婉瞥见仆妇变化的脸色,浅笑着推轮椅往青竹园走去。 甫进门,一个茶盏便飞了过来。 裴寰未动,他身后的暗一却利落拔剑,直接将茶盏劈成两半,“砰”的一声,茶盏连着茶水迸溅了满地。 侯爷抓着藤条,看了眼地上的狼藉,恼怒的用藤条指着二人:“裴寰,宋姝婉,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顶着侯府的名义在宫中放肆,败坏我侯府的名声,给我跪下!” 时间流逝,宋姝婉站在原地没动,裴寰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如此,侯爷被激的跳起:“你二人想上天吗?我告诉你们,在这侯府做主的人是我,你们还没……” “砰”的一声轻响,裴寰抬起手,一个被捏碎的茶盖掉落在地。 他缓缓开口:“能做这侯府主的人是谁我不管,但你……凭的什么在我这儿跳?”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寂静。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