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孟夏,槐花飘香。 李郎中正在药铺教孙子辨药,忽见姜三郎背着一只背篓走进来。 姜三郎朝李郎中一揖,“李老伯,我又烘了一些金耳,您看看能收不?” 李郎中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捋着胡须道:“拿来看看。” 姜三郎将背篓放在柜面上,揭开上头麻布。 背篓里黄灿灿一片,拳头大小的金耳如同一个个黄色绣球,十分抢眼。 李郎中惊讶,抬眸问姜三郎:“三郎从哪里寻这么多金耳。” 姜三郎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不是寻的,是自家种的。” “怪不得。”李郎中更惊讶了,“难怪个个都差不多大小,颜色也这般纯正。” 他拿起一只捏了捏,很干,再用劲,金耳发出咔咔声,仿佛下一刻就碎掉。 “三郎这是下了不少功夫啊。”李郎中笑道:“制的不错,若好好保存,可一年不坏。” 又伸头看看背篓里的金耳,喃喃自语:“得找个东西密封起来才行。” 扭头吩咐小孙子,让他去拿两个笆斗过来装金耳。 这玩意不能重压,以防碎掉。 小孙子一溜烟跑去后堂。 李郎中取出戥子,开始秤金耳。 “一共八斤整。”李郎中道:“按十贯一斤算,应付给你八十贯钱。三郎是要铜钱还是银锭?” 姜三郎虽已知道今日带来的金耳能卖多少钱,再次确认,还是感觉脑袋晕乎乎。 娘哎,八十贯,就是八万铜钱呐,得用箩筐才能装下吧。 不过,家里还有不少铜钱,完全够自家半年花销。所以眼下不如就拿银锭,好存放。 “银锭吧,就要银锭,方便携带。”他笑呵呵道。 李郎中也笑了,让小孙子过来放金耳,他去后院取银子。 这次他拿的是十两的银锭,一共八锭,银闪闪的摆在姜三郎面前。 姜三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锭子,不由嘿嘿笑起来,一个个揣进自己的腰包里。 他背上空背篓,问:“李老伯,我家里还有一些金耳,您还要么?” 李郎中闻言一震,“啥?还有?” “嗯,我家这次种的多,今儿拿来的不过两成。”姜三郎道。 这下轮到李郎中挠头了。 他为难道:“三郎,实不相瞒,老夫收的这些金耳也只暂时存放,毕竟食用汤补多数在秋冬两季。 现今老夫只能收这么多,再多的话,也没有现银支付。要不,你送去县城大药铺看看。” 姜三郎一愣,冲李郎**拱手,“明白了,多谢李老伯提点。” 回到家,姜三郎有些闷闷不乐。 自己虽然又挣了八十两银,但余下大半金耳还没售出呢。 而且,自家大哥二哥也都殷殷期盼着,希望和他一起种植金耳发家致富。 可如今李郎中那里不收了,这以后金耳若卖不出去,大哥二哥该有多失望。 春娘见丈夫神情不对,连忙问:“怎么了?” 姜三郎就将李郎中的话说一遍,叹气道:“李郎中的药铺收不下这么多金耳,看样子,明日我要去县城一趟了。” 樱宝在旁听见,顿时眼睛一亮,连忙举手,“爹,我也去!我也去县城!” 姜三郎见小闺女这猴急样,忍不住笑起来,“你去干啥?” “去卖金耳呀,爹你带我去吧。”樱宝晃着老爹衣袖撒娇。 “好好,带你去带你去。” 姜三郎抱起闺女,对妻子道:“我到前院找大哥二哥商议一下,看看他们明日有没有空,咱们哥几个一起行走也安全些。” 如果金耳在县城能卖掉,就会有一大笔银子进账,万一回来路上遇到抢匪就不好了,所以必须有几个壮年汉子一起同行。 而且,既然打算带大哥他们一起种金耳,需得找一个可以稳定收购的商户才行,否则,几兄弟忙活一场,岂不白瞎了。 “那好,你去吧。” 春娘不放心地望眼闺女,“可......你真要带宝儿去?路上多不安全呀。” 樱宝不等老爹回答,立刻抢答,“要去!爹答应带宝儿一起去了。” 春娘瞪一眼小闺女,“淘气,宝儿难道不要弟弟了?” “要弟弟,宝儿从县城回来带好吃的给弟弟,也带给娘。” 两个弟弟都七个月大了,可以吃点儿东西磨磨牙,她要去县城最好的糕点铺子买奶糕给弟弟吃。 春娘:…… 姜三郎笑了,“就让她去吧,到时候将大成也带上,让他背着宝儿。” 樱宝笑眯了眼,连连点头,“娘放心,宝儿不淘气,宝儿可有用啦。” 春娘无奈,戳戳小闺女额头,“那你可得听话,不能乱跑,县城有坏人会偷小娃子,特别像你这样的奶娃娃。” “嗯,宝儿不乱跑。” 第二天,姜三郎跟村正家借了辆驴车,带着几大背篓金耳,兄弟三个往县城而去。 当然,樱宝与大堂哥姜成也在驴车上。 从天不亮出发,一路走走停停,至中午才到城门口。 守城兵丁让他们交了五文车马税,这才放行。 进了城,几人赶着驴车四处溜达,主要是找可以收购金耳的药铺。 樱宝上辈子可是在县城生活好几年,所以对县城布局了如指掌。 她指挥老爹赶车,左拐右拐,进入一个繁华街道。 街道上商铺林立,彩幡飘扬,推车的挑担的,牵驴赶马的,各色行人络绎不绝。 樱宝指向一个店铺:“爹,那个是药铺吧。” 她上辈子就曾带弟弟在这家瞧过病抓过药,坐堂郎中医术精湛,掌柜的也很讲信用。 就是不知道现在如何,是不是跟前世一样。 姜三郎抬头一看,果然是一家药铺。 “九康药堂。” 看名字就知道是个经年大药堂。 “大哥二哥,咱们去瞧瞧。” 姜三郎招呼两个哥哥,“先带一篓金耳,其余放车上,让大成看着。” 姜大郎姜二郎应一声,下车整理下衣裳,又掸了掸鞋面上的灰尘,这才随三弟往九康药堂走去。 樱宝被老爹抱在怀里,眼珠咕噜咕噜乱转。 眼前九康药堂好像规模不大,药柜也没前世多。 但前世的九康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九康大药堂,自然不是现在能比的。 进了铺子,姜三郎将小闺女递给二哥,上前向一个十七八岁的配药伙计拱手:“请问贵堂掌柜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