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叫天下白。 杨馨醒时,天已大亮。房间外传来杂乱的声音,叮叮当当的还夹杂着鸡、猪的叫声,她裹上皮裘,想整理一下头发,可房间内除了睡的床和床上的“几”什么都没有。只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昨晚的老妇人看见杨馨,忙过来问好:“小娘子睡的可好?” 杨馨揉了揉硌得生疼的后背,忙点头言不由衷地答道:“好的、好的!” 老妇人微笑着递给杨馨一根柳条道:“我去给小娘子打水。” 杨馨拿着柳条呆愣着,这柳条干嘛的?古人不是折柳送别,我刚起床就要送别了?不明所以,可如果问会不会暴露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稍一愣神,老妇人已打好水回来,递给杨馨一个陶杯说道:“小娘子用不惯乡下东西吧?只能委屈将就一下了,入口滋味确实没法和你们用惯的末粉相比。” 听到这,杨馨懂了,这是刷牙用的啊!忙道谢,犹豫再三将杨柳条放进嘴里嚼,一股酸涩味流入舌尖,赶快端起杯子漱口水……终于完成刷牙,老妇人的陶盆已打好水放在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自己洗脚的盆,可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当下也讲究不了,只能洗脸,老妇人站在旁边递给块灰白的旧布,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很是为难的接过来擦了擦脸和手。将布还过去,老妇竟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铜镜,杨馨看着镜中的自己,披肩的长发经过一晚的翻来覆去乱糟糟的,脸色还好,心想看电视剧穿越者样貌都变了,还好自己是本来的样子。 看着杨馨对着铜镜发呆,老妇人小心的说道:“若小娘子不弃,今天先替小娘子梳头吧?” “哦哦哦,好的!”杨馨这才回过神来,接过老妇人手中的镜子,看着有些婴儿肥的脸,别人穿越是变成小婴儿,自己自带婴儿脸,也好吧,应该不会被看不出二十八的年纪吧! 老妇人熟练的将杨馨的头发理顺,突然看到她脖颈所戴白玉,眼中露出惊愕之色小心的问道:“小娘子还未婚配吧?” “啊!没有!没有!”杨馨忙摆手道。心中不由嘀咕,怎么不管哪个时代的大妈都喜欢问人家结婚了没有!她哪里知道,这已婚和未婚女子的头发其实是有讲究的。 不多时,老妇人已帮她梳好头,左右两边各挽了一个小发髻,发髻下还留着两个小发辫,她左看看右看看,喜欢的不得了,谢过老妇人,有些忸怩地问道:“茅厕在哪?” 老妇人指着厨房旁一道院门说道:“从这边出去,小娘子便可看到。” 杨馨出了院门,只见另一个院子中好几只鸡正在墙角边吃食,另一边却是一个猪舍,猪舍里有两头肥猪,猪舍旁竟是楼梯可上二层。杨馨看半天,不见想象中的茅厕门,犹豫着上了楼梯,来到二层,竟是个蹲坑,上有遮瓦,四周有围挡,从坑里往下看,下面就可看见一楼的猪。闻着味道,这无疑就是茅厕。她别扭的蹲下,想着下面的猪,发誓再也不吃猪肉! 突然院外传来嘈杂的声音,由外而来哐哐、咚咚的脚步声不停,似乎来了很多人,随着咯吱的关门声,这没有安全感的厕所,让杨馨紧张不已,赶紧解决完毕回到前院。 此时院内站着十二名驿夫,神色慌张,围着老头低声的说着什么话,每多说一句,老头的神色便一变!突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伴着这音,竟是齐整的马蹄声。一名驿夫惊叫道:“来了!”众人顿时脸色惨白,将长刀握在手中,紧张地守在门后,手中不住地冒汗。 老头疾步拉过老妇人和杨馨,不由分说就将二人往厨房炉灶推去。那炉灶灰扑扑的墙后,竟有一个极窄的夹层,杨馨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连同妇人一同被推进去关了起来。就这一瞬间,疾驰的马蹄声已至驿站外,老头低沉地说道:“别出声!”话音刚落,驿站外传来齐整的马嘶声。声音刚落,那驿站门便被从中劈成数段,随着门上木块四落,只见门外数十名蒙面黑衣人骑在马上,为首的一人,冷笑着看着屋内的驿夫们,阴恻恻的说道:“交出来!”声音极其尖锐,众驿夫不由一颤。 那老头昂起头,冷哼一声道:“有本事自己来拿!”一改那苍老的模样,眼神极为坚毅。 为首那人发出“咯咯咯”地笑声,笑得人一身鸡皮疙瘩,“好好好!就喜欢这样的!”扬起手,大喝一声:“动手!” 只见黑衣人一左一右,持刀纵马踏入院内,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那屋内的小矮桌,木门框,全成了木渣,马蹄踏入,朝驿夫们要害处便是一刀,驿夫们来不及惨叫便已倒下,全无还手之力。 再看那老头,扭转身子,几个闪躲,竟避过数次致命之击。可寡不敌众,随着十数把刀齐向他劈来,他避无可避,这十数把刀全砍中他:头、手、脚、肩、背、腹瞬时被斩为数断,鲜血喷薄,就此毙命,惨不可睹。 看着满地的血和断肢,为首那人“咯咯咯”的笑得更为动人道:“搜!” 杨馨和妇人紧贴于夹缝中,感到燥热越发难耐,忙推开夹缝门,只见漫天的火光,整座驿站已被点燃,木屋燃烧极快,二人此刻已置身于火海之中。妇人着急的寻找老头身影,只见得一个头颅正在被大火吞噬,妇人惊叫一声,便要冲去那大火中,杨馨死命拉住她,张口想说话,吸入一口浓烟,呛得眼泪流直流。眼见二人被大火吞噬,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了,那妇人突然想到什么,强忍泪水,拉着杨馨靠近深井,从袖中取出一块锦布递给她,惨然道:“交给主公!”话音落便纵身跃入火海之中。 杨馨一声惨叫,从茅厕出来不过短短几分钟,她甚至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便发生如此变故,眼见火势浓烟朝她涌来,她强忍悲痛,沿着井绳向井内攀去。为何会起火?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亲切的和蔼的老头和老妇人……眼泪止不住的狂流!! 不知过了多久,木头燃烧噼啪的声音渐无,浓密的黑烟也渐渐褪去,杨馨坠着井绳的手已渐渐失去知觉,井中寒气阵阵,抬头望向那天,此刻竟已全黑。泪水早已干涸,杨馨揉了揉红肿的双眼,拉紧井绳,艰难的一步步攀了上来。刚出得井来,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清冷的月光下,原本的木宅,此刻早已是倾倒的断壁残骸,四处是焦黑的木炭木灰,偌大的一间屋子,此刻唯有杨馨孤零零地站立在这颓败间。她不敢去寻那老头和那老妇人,这黑漆漆的一切,已足够说明一切。她打了个寒颤,孤独、可怕、寒冷,这世间的一切她都还来不及了解,竟要独自面对如此残酷的一幕,这真的是梦吗?这真的是穿越吗?为何如此这般痛?一阵风出来,木灰四散,杨馨只觉得那飘散的浑浊中是无数的魂灵。她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发了疯似的举足狂奔,空荡荡的旷野,她一个人沿着官道狂奔,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