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街道司。 午休时间,王令坐在侍城人休息的院子里发呆。 入职三天了,王令发现这几天都没怎么见到汤小鱼,除了偶尔能在内衙吃饭的时候遇见,汤小鱼几乎很少出现在街道司,听说是因为接到命令,半个月后二房三等以上的侍城人全部都要外出公办,协助转运司将一批粮草押运到前线,而东市的管辖权,则要交到祁州过来支援的侍城人手里,汤小鱼心情不佳,所以极少露面。 曹霜絮那丫头这两天也没露面,也就只有他第一天放衙回到那个小院时,见过那丫头一面,倒也没说别的,只是提醒他少惹事,想来也是知道了些什么,王令敷衍应承下来后,她扭头就走了,之后再也没见到过。 倒是大武每天都会在放衙后,在衙门口牵着那头小黑驴等着自己,和自己一起回到住处,给王令准备饭食后,自己闷头做杂活儿,说是曹庸吩咐过的,他的饮食起居都由大武来照顾,大武心安理得的把王令当作了自己的主子,总是一口一个公子叫着,王令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挺喜欢这个憨直汉子的,下班回家有个人能说说话也不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再也没出现过。 那天夜里的蒙面人,自那晚打过照面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王令,偶尔想起,总觉得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有些莫名其妙,那人对自己明显没有恶意,甚至说是抱有善意的,只是他什么也没说,自己当时也什么都问,就这么让他走了,着实有些可惜。 不过问了也不见得他就能告诉我的吧,毕竟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是我不知道的了,只是冥冥之中,我能感觉到,那个人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汤小鱼他们要多得多······王令心道。 他是很希望那个蒙面人能再找上门,因为他很多问题想问,或许他会给自己答案。 就在昨天夜里前,他发现了一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那就是:断臂居然好了! 这种变化超出了他的认知,伤筋动骨一百天,以前他也受过类似的伤,钢钉钢板从打进去到拆出来,足足休养了一年的时间。 可是这才两三天的时间,手臂自个就好了! 王令将手臂举到头顶上方,绷带和支架还在上面,他不敢拆,因为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算不算是正常的,昨天分别找机会向汤小鱼和石更隐晦的打听了,一个修武道或者专修炼气的人,骨头断裂后,身体有没有可能在几日后自行恢复? 他没有选择咨询左玉城,顾及到他这个人心思敏锐,说不准刚问完就被他猜出来点什么东西了。 但不管是汤小鱼还是石更,给出的答案都出奇的一致。 “即便是五品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除非四品之后,以自身强大气机温养,再辅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否则也难以做到这一点,听都没听说过。” 听到这个答案后,王令心里仿佛闪过一道惊雷,吓得他不敢拆去胳膊上的绷带。 如今,他更加迫切的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这些多半与老孙头有关,只是想不通,每天吃住在一起的人,那老东西是怎么给自己带来如今这种变化的。 以自己常年养成的警惕感,即便是睡着了,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立即醒过来,可是和那老鬼在一起的三个月时间里,除了那老东西睡觉不老实,喜欢把腿搭到自己身上以外,再没有其他被人触碰过的感觉,如今变化这么大,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的吧。 王令抓了抓脑袋,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有些问题不是自己闷头想就能知道的,就好像你不能给一个三岁稚童一本小学数学,就让他懂得什么是微积分。 这时耳边响起石更的声音:“你一个人坐院子里发什么呆啊,拿上东西,出去巡街了。” 这三天左玉城带着二房的人忙着做准备,这包括清点被装、营帐、器械等等,出门在外准备得越充分,执行任务时才越不容易有失。 好消息是,自己终于不用打杂了,开始了巡街工作,体验了一把城管的感觉,头一天执勤的他,装模作样的用脚去踹小贩的摊子,力度不大,但他的表情着实吓人,胳膊上打着绷带,一脸的穷凶极恶,跟个流子似的,就他那副模样,就算他拔刀砍人,小贩们都觉着,就该是这种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吓得摊贩们个个脸色煞白,一瞬间想象着自己可能遭遇的几十种凄惨下场。 其实自打汤小鱼代管二房以后,二房所管的三街两市要比其他地方好过得多,至少从不搜刮百姓。 三街顾名思义,就是青州城正东位置包括主路在内及两侧的三条街道,两市则是东城街市以及瓦市,一个是生活区,一个是娱乐区。 商贩们自己都忘记上一次被侍城人欺负是什么时候了,好像也就是不久前,是在汤小鱼接管这里之后,其实过了也没多久,只是他们已经安稳习惯了,忘记了在侍城人的压迫下买卖难做的无力感。 如今王令这一脚,算是让他们彻底想起来了,尤其是他那副凶恶的嘴脸,胆子小的更是被吓得两腿打颤,他们不是害怕王令,而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去。 接着呢。 这人什么都没说一句就走了,既没有索要钱财,也没有动手打人,而是继续去踹下一个摊子,他就这么左一脚右一脚的踹了一道儿,把人都搞懵了。 商贩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寻思着这位面生的官老爷,是不是想先过来给他们个下马威,下次就得要钱了?可是没道理啊,刚才那副凶狠的表情,不像是个在这方面还讲究客套的人呐。 别说这些商贩了,带着王令出来巡街的老人,以及另一个三等小吏石更,也都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你就算吓唬人,好歹也说点什么吧,一声不吭就走了,什么事儿啊? 他们哪里知道,不是王令不想说,是他也不知道该些说什么,前世小贩们看见城管,都是撒丫子就跑,就算是被城管逮住了,也只能认命的看着自己的小车被没收,然后老老实实到城管大队交罚款,领走自己的小车。 心狠的一句废话不带说的,直接没收,心软的最多也就是不耐烦的驱赶,说一句:“这不能摆摊昂,赶紧走。” 他又不能没收这些可怜人的摊子,先不说良心上过不过得去,只要不阻碍道路,没有侵占到官衙和民居的地方,就都属于合法经营。 再说了,世道这么艰难,好不容易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何必呢?自己不过就是想过把当城管的瘾罢了。 几天下来,他的所作所为被那个带队的老人汇报给了汤小鱼,这些日子汤小鱼的心情极差,乍闻消息后她不禁皱眉,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简直混账!” 此时她满脑子都是那些欺压良善的侍城人的丑恶嘴脸。 可当她得知他并没有做出过分举动,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是说,他就只沿街踹摊子,但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是,我就是一时间不知道这算不算犯了咱的规矩,这才来找您拿个主意,您要说他犯了,我立马带着兄弟们去拿人,办了他。” 汤小鱼没说话,她也闹不明白王令在搞什么,过了许久,她才说道:“算了,索性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别管他了,你多盯着点就是了。” “是。” “等等!” 人刚要退出去,又被汤小鱼叫住,她突然想起在曹府门前的场景,当时的王令,即便是她和左玉城,也感到一阵胆寒,于是吩咐道:“你去和谢三哥说一声,以后巡街只要是王令的班,都由他来带队,免得这人真的作出什么来。” “是” 当夜,王令躺在床上有些犯难,或许是他自己也觉着光踹摊子不说话,有些神叨叨的,总觉着该干点什么,才对得起如今城管的身份,于是想了一晚上,终于让他想出来个好点子。 第二天,点卯结束,王令单手按刀站在门口,等着一同巡街的石更等人,一脸热切激动的表情。 “你小子这是想起哪家漂亮闺女了,还是捡到银子了?笑得跟个猴子似的。” 王令回头,看见了石更,他身后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王令先是一愣,旋即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哟,这不谢三哥吗?今儿是你带队啊,于兄弟呢?” 他口中的于兄弟,就是之前负责带他们巡街的那个人。 谢三斤似乎不想和他表现得太过熟络,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于央有其他事,往后我负责带队。” 说实话,谢三斤对王令的观感不错,不管是他当时对那个曹府管家的所作所为,还是前些日子帮汤小鱼出头,都能看得这小子是个有血性的,很对自己的胃口,可偏偏他来街道司是为了和小鱼竞争总旗位置的,二房都希望小鱼能当上总旗,所以对王令的态度略显复杂。 大部分人对他其实都抱有好感,但害怕这份好感表现出来被其他人鄙夷,大家都有好感,又都怕自己是那个唯一,于是就只好都闷着,即便心里欣赏王令,也得装出一副我跟你不是一路人的冷漠态度。 之前带队的那个于央,是少数几个对王令无感的人。 谢三斤带着人来到东市,刚跨入这里,谢三斤就皱了皱眉,他发现那些商贩看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就跟见了鬼一样,从街头到街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这一行人身上。 即便是谢三斤这样的老兵油子,也有些吃不消这么多目光的注视。 他这时才想起汤小鱼让于央转告自己的话,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走在队伍最后方的王令。 就这一眼,谢三斤整个人都愣住了,王令竟是一脸兴奋的表情。 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谢三斤心道。 除谢三斤外,其余侍城人也注意到了商贩的眼神,旋即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王令。 那眼神好像再说,都是你小子干的好事儿,咱们二房的名声全毁你手上了。 王令这些天其实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但你也不能每回巡街都出来吓唬人玩,瞧给这些小商小贩吓的。 “咳咳,走吧......” 谢三斤的话音刚落,忽有一人从他侧后方杀出,直奔离得最近的摊位,摊主是有着双角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货架上摆放着各种廉价首饰,只见那个小小三等侍城人来到他的摊位前,恶狠狠的瞪着你 。 中年男人似乎看见他,小心的向后小退了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整张脸略显僵硬的笑道:“官爷,您...您请便。” 那意思,您想踹哪踹哪,别一不留神踹着我就行。 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王令有所行动,中年男人看向王令,只见他蹲在自己摊位的侧面,闭上一只眼,另一只眼好像在比量着什么。 中年男人有些疑惑,壮着胆子凑近了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官爷,您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王令猛地站直身子,朝他伸出一只手,吓得他跟个赶紧后退了两步。 “我又不打你,你躲个什么劲,过来,找你帮个忙。” 中年男人愣了愣,本能的不愿靠近这个侍城人,自打这人来了以后,每天都来踹他们的摊子,还凶神恶煞的瞪他们,可又不敢拒绝,只得警惕的靠了过去。 谢三斤见状,朝着王令所在的位置走去,其余侍城人也跟了上去。 只是,当他们来到王令身后时,却见王令从怀中取出一轴长线放到摊主手中,自己则握着线头。 谢三斤本想提醒一下王令别做得太过了,结果就看到王令拿着线头朝着街尾而去。 “王令,你这是干嘛?”谢三斤问道。 王令一看谢三斤就乐了,笑道:“三哥,你来得正好,我胳膊不太方便,你叫一个兄弟帮我把这根线拉到街市的另一头。” “这是做什么?” 王令没解释,就只是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放心吧,不是坏事,一切为了市容市貌!” “市容市貌?” 谢三斤有些犹豫,但看到王令眼神中的炽热,不由得也开始好奇王令的意图,况且他也不觉得一根线能有多大影响,于是对石更招了招手:“你把这根线拉到街的另一头。” 石更先是一脸懵逼的看向谢三斤,然后又用同样的眼神看向王令,最后才哦了一声,伸手去拿王令手里的线头,同时压低声音对王令说道:“三哥为人公正,你小子可别作妖啊。” 这些日子,王令给石更最深的一个印象就是:行事风格怪诞。 正常人哪个有胆子去招惹总旗?偏偏用的还是狗屎,加上他对待商贩的方式,即便是同为三等的石更也觉得他是个怪人。 王令嘴角含笑,同样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少啰嗦,你到了那边,听我指挥就是。” 石更不再废话,倒退着将那根线头一点一点的拉到了街尾,周边不管商贩还是行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不明白这些侍城人在干嘛。 石更站在街尾,朝着王令等人招了招手。 王令见他准备好了,从中年男人手里取过线轴,蹲下身子,将自己这边的线贴在首饰摊子的货架底部,用脚踩住,然后高举一只手朝着石更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也蹲下。 石更是个心思敏捷的,他不仅蹲下,还很自觉把线贴在了地上。 王令闭上一只眼,将整张脸贴在中年男人的货架上,感觉石更放线的位置有点歪,他便用手朝着自己右手边比了比,石更心领神会,将线头往自己左手边动了动,就这么一来二去的,直到确定位置对了,王令这才满意起身,对身后满脸疑惑的谢三斤道:“三哥,你再叫个人过来,替我踩出这根线。” 谢三斤当即吩咐一人过去,接替王令踩住长线。 而后王令起身对石更喊道:“石更,一会儿如果松动了,你记得拉直!” “知道了!” 接着王令跨过首饰摊子,来到下一个摊位前,摊主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听见了熟悉的踹摊子的声音。 王令指着的货架说道:“你这边突出来了,往后退,与这根线平齐。” “啊?”摊主下意识的发出质疑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王令恶狠狠的说道:“我让你挪摊子,与这根线平齐,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吓得摊主赶紧照做。 然后他又一个一个朝着后面的摊子,每经过一个摊位,要么让人往后挪,要么就让人往后挪,或者是看着斜了歪了,呵斥人家摆正。 谢三斤他们以及看热闹的商贩路人,这才一脸恍然,明白了王令的用意,可是恍然过后又觉得他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有谁会在意摊位齐不齐整? 真是怪人······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声。 因为刚开始拉线的时候,各个摊位并不在一条直线上,有些凸出来的部分在修正过后,线就会松动,所以王令才告诉石更,只要线有所松动,让他记得拉直。 等到王令走到街尾时,那几个摊主早已经识趣的摆放好了自己的位置。 王令来到最后一个摊位,还是蹲下身子闭起一只眼,将脸贴在货架上,用另一只眼打量着街头的方向,又示意石更挪了挪线,起身走到几处摊位,做着最后的调整,来回折腾了两趟后,他这才欣然点头。 接下来,就是在街的另一边,只需要如法炮制即可。 在他一通折腾下,两边摊位变得整整齐齐,完全处在一条线上,看上去让人莫名觉得舒畅,就像是心里原本被什么东西堵住,猛然被大水冲开了一样。 整条街看上去井井有条,整齐到让人不忍去触碰任何一个摊位,生怕破坏了这个格局。 谢三斤和石更等人站在东市入口处的街头,看着两旁整齐的摊位,竟有些呆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方才他们还觉得王令这么做没什么必要,可心里那股畅快感,让他们再难升起这样的念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就已经结束了的时候,王令又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首饰摊子前。 众人疑惑的看了过去,那个留着双角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愣了愣,不明白他怎么又回来。 王令站在摊位前,从上到下扫视中年男人的摊子,而后将手伸向了摊位上摆放的首饰。 除王令以外的所有人,见到这一幕都心头一跳,特别是那些商贩,看到王令伸手去拿首饰,他们赶紧将自家摊位上值钱的物件藏了起来。 谢三斤皱眉,但并不急着阻拦。 “三哥,咱们不去阻止他吗?”身边的一位侍城人询问道。 谢三斤摇了摇头,王令在曹府门前大闹那天,他当时就在场,依稀记得这人当时为那些穷苦流民喊过话,至今回想起依旧振聋发聩,他在心里不太相信王令会做强取豪夺之事,可毕竟相交不深,自己心里也不是那么有底气,所以也就只是看着,如果王令真的拿了人家的东西,他再阻拦也不迟,大不了还给摊主就是。 终于还是下手了······中年男人心里暗自叹息,苦着脸道:“爷,看上哪件,您...尽管拿去便是。” 然而王令的话却出人意料:“拿什么拿!我是觉着你这些首饰摆放的不对,乱七八糟的。” 中年男人审视着自己的摊子,心里嘀咕道,我这也不乱啊。 不等摊主说话,王令直接开口道:“我教你怎么摆。” “???” 所有人的脑瓜子里同时跳出三个问号。 王令用手一边挪动商品,一边喋喋不休道:“首先,你这些簪子要由长至短,并齐的同时还要保持同等间隔。” “这镯子要按照颜色由大到小......” “你这里的步摇还挺好看的嘛......不过要做归类......” “耳环按照材质区分开,珍珠和珍珠放在一起,玉坠和玉坠放在一起,金银.....” “戒指有点不太好弄,你这儿应该有修首饰的工具吧,拿个小凿子过来,我帮你给这木盘上戳几个孔,你放心,别看我现在一只手,但我绝对有信心,帮你凿得整整齐齐......” 摊主整个人傻愣愣的,几乎是无意识的附身取出一个小木盒,里面零散的摆放着几样工具,他从中取出一把矬刀递给王令:“修首饰用不到凿子,爷,您看这个行吗?” 王令接过,看了一眼后,用大拇指压了压锉刀顶部,感觉足够尖锐后说道:“也成,你帮我压住这个木盘。” “哦...哦。”中年男人知道这人只能使用一只手不太方便,于是立即按住木盘的两端,帮王令固定好。 紧接着王令整个人几乎是趴在货架上,不一会儿,木盘上就多了二十四个长形孔洞,一排六个,一共四排,从第一排到第四排尺寸都不一样,并不是王令失手造成的,他是故意为之,可以放置不同尺寸的戒指,顺序是有窄到宽,最后一排刚好可以放下宽大的扳指。 吩咐老板将所有戒指摆放完毕后,他又开始鼓捣其他首饰,一番捣腾过后,整个摊位上的首饰看上去琳琅满目却又泾渭分明,谁看了不喜欢? 中年男人顿时觉得,经他这么一弄,客人们挑选首饰也方便多了,跟现在比起来,之前自己所做的摆放简直杂乱不堪。 他连忙作揖道:“谢谢官爷,谢谢官爷,经您的贵手,果然好了许多。” 王令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并不想给这些商贩太多的好脸子,拜托!老子可是城管!铁面无情,是我的职业素养! 可当他正准备走向下一个摊位,一扭脸,发现身后已经站满了人,不禁愣住了。 有谢三斤等随行而来的街道司同僚,也有熟悉的商贩和陌生的路人。 “你们这是......”不等他话说完,就被人打断。 “官爷!您也帮我的摊位弄弄吧!” “我摊位就在旁边,您也教教我吧!” “也请您到我的摊子上瞅瞅。” “还有我...还有我!” 商贩们将王令围在中央,簇拥着他,街道司的人反而被挤出人群。 “咱街道司的人,啥时候这么受欢迎了?”石更怔怔发愣道。 “......”谢三斤与一众侍城人面面相觑。 人群中,王令头一次感受到被一群人簇拥的压力,厉声呵斥商贩们回到自己的摊位上等着自己。 商贩们欣然允诺,返回各自的摊位等候。 卖布料的,他就按照颜色的渐变和布匹种类并排摆放,整个摊位看上去更加鲜艳亮丽,就像在摊位上铺了一道彩虹。 卖猪肉的,就按着肉的长短大小和种类区分开。 卖瓷器的,就要求对方以货架的中轴线为界,将釉瓷和彩绘瓷区分,再把同类型放在一起。 到了卖糖人的商贩那里,他就犯了难,索性就让对方把人形的糖人和动物形状的分开放,再把男女分开,卖糖人的傻了,王令见他一脸难色,先是愣了愣,然后就看到对方把一对原本牵着手的糖人拉开,男的放左边,女的放右边。 王令无语,默念“罪过罪过”。 耗费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终于大功告成。 虽然有点费功夫,但看着整齐的街市和摊位上摆放有序的货物,王令心里的爽快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心道,我可真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