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凝月的事,苏玉想了想还是得告告状,便回了趟宁远侯府。 但是她在苏母面前向来没什么口碑可言,为了达到效果,她直接去了沈芙那,想着让沈芙帮她转达,毕竟苏母最信沈芙的话了。 苏玉去的时候,沈芙正准备小憩,一听是她来了,精神了不少,忙着去迎。 “玉儿!快来。”沈芙两眼一亮,高兴得不得了,快步上前挎住苏玉的手臂,将她带进了屋子。 “你成了亲也不想着常来看看我,亏我给你绣了几个月的婚服。”沈芙嘴里抱怨着,但笑容却抑制不住。 苏玉爬到沈芙肩头撒娇道:“好嫂嫂,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 “我看你是有事求我吧。”沈芙一脸看透了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哈哈哈....”苏玉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还是嫂嫂了解我。” 沈芙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道:“说吧,什么事啊?” 苏玉一五一十地将凝月的事讲了一遍。 “这不是诚心膈应你吗?姑母她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沈芙听完气得不行。 “你可是她亲侄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姑母竟是不懂?若是江辞留下了那青楼女子日后若再纳为妾室,传出去,不仅你要受人嘲讽,苏家面上也会无光,姑母也是苏家人,难道就不会受影响?简直荒唐,荒唐至极。” 苏玉倒真没大怪苏文英,她知道这位姑母看起来灵光实际上最容易受人摆布。 “这事定是柳姨娘挑唆的姑母,不然姑母绝对不会突然造访,不过那女子是个聪明人,身不由己流落风尘实在可惜,我已经安排好了她的去处。” 苏玉说着微微皱了下眉头:“若她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或者江辞看上了她,我说不定都会留下她,但两样她却是一个没占,实话说我没怪姑母,只是困惑,我与她同出一族,她为何总是向着外人?” “我也疑惑得很呢。”沈芙已经很久没动过这么大的气了,“这事啊,我必定要和母亲说上一说,我还尊她一声姨娘,竟能做出如此下作的事。” 苏玉看着沈芙义愤填膺的样子眼眶有些发热,前世今生,唯一没变的只有她的嫂嫂,永远全心全意地为她着想、为她打抱不平。 在眼泪即将滑出眼眶时,苏玉抱住沈芙,将头埋在了沈芙的肩膀。 “干嘛呢玉儿?”沈芙抚了抚苏玉的头,轻轻笑了声,“怎么像个小孩子,快起来。” 苏玉一动不动耍起赖来:“不起来不起来,就不起来,嫂嫂这是嫌弃我了?以前都能靠,现在也要靠。” 沈芙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呀,都是成了亲的人了,还跟嫂嫂撒娇,羞不羞呀,让人笑话。” “不过....玉儿,你最近和晋王怎么样?有没有试探成功啊?” 苏玉兀地陷入沉思松开了手,说起来她还真有些想不明白的事要问沈芙。 “江辞他....总是莫名其妙就生气,很奇怪,以前都没有过。” “莫名其妙生气?”沈芙一脸认真,好像个专治感情问题的老大夫,“都是什么时候?” “嗯....”苏玉想了想,把想到的,还记得的都说了一遍,包括今天问他喜不喜欢凝月的事。 沈芙听完掩唇噗哧一乐,眉眼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玉儿你可真是生了芙蓉面,却长了颗榆木脑袋,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都是因为喜欢你才生气的呀。” “啊?”苏玉更懵了。 沈芙戳了戳她的额头:“真是木头,就像今日,人家喜欢你,你却上赶着问人家要不要收房妾室,人家当然生气了。” 会吗?会是这个原因,如果是这个原因那.....苏玉蓦地怔住,那之前想不明白的就都有了解释。 她既不敢相信,又忍不住去回忆往日种种来求证,心中莫名的情绪蒸腾,压得她有些难受。 沈芙仍在笑着调侃:“没想到我们玉儿这么聪慧,却在情爱上是个不开窍的,要我说晋王人好,长得好,身世好,对你有情义,你们又已经是夫妻,以后一辈子都在一起,难道玉儿你真就没想过和他做真夫妻?” 苏玉听了这话有些恍惚,沈芙说得不无道理,可是...可是她只当江辞是朋友,没有非分之想啊。 “你觉得你们能做一辈子朋友?你觉得你们还是朋友吗?”沈芙好似听到了她的心声,当头给了她一棒。 “玉儿,你不觉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难道相识这么久,你就没有一次一个瞬间对晋王动过心?” 沈芙收敛笑意叹了口气,苦口婆心起来:“玉儿,你不论在哪里,做什么事,都要做主导者,这样就忽略了许多礼仪尊卑,你扪心自问,晋王在你面前何时有摆过王爷的架子,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你对他从来没有请求都是命令,全然忘记了他是先帝嫡子,年纪轻轻便掌管兵权的亲王。” “多少次我都后怕,好在他心悦于你,不然我们苏家还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吗?玉儿,你因为他对你言听计从便愈发放肆,多少次没规没矩直呼晋王名讳,怕是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你真当他是朋友吗?朋友间是平等的,可他在你面前只有听命的份,你若不是将他当作自己的跟班,便是早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当作亲近之人了。” “我怎么会把江...把晋王殿下当作跟班?我是真心把他当作....” “朋友吗?”沈芙打断了她的话,温声道:“玉儿,你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你该仔细想想我的话,重新考虑考虑你和晋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是嫂嫂真的想错了,说错了,会错了你的意,也会错了晋王的意,那你就更该考虑日后的所作所为,你们毕竟已经成亲了,如若晋王心悦于你,你可恃宠而骄,仍我行我素。” “可若他也只是当你做朋友,身份转变,天长日久,见面都是尴尬,难免心生嫌隙,到时他再纳了侧妃进门,你在晋王府该如何自处?玉儿,你比我们许多人都要聪明,所以我不想你也经历当局者迷。” 都城的雨总能能下得合时宜,淅淅沥沥将青石板路洗刷干净,马车轱辘辘地行驶过长街,天色暗得阴沉,街上行人寥寥。 雨丝打在街道两旁的树枝上,又顺着叶片滑落,最后滴向水洼溅起朵朵涟漪。 车内好似被设了道屏障,寂静得不同往常。 “当局者迷...”苏玉默默呢喃。 推开车窗,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夹杂着雨水的空气沁入脾肺,令人豁然开朗。 满城灯火将这雨夜点亮了些,苏玉走下马车,雪芽正守在门口,连忙撑着伞过来迎她。 “王爷呢?” “嗯...我看王爷去卧房了,许是歇息了?” “不过呀。”雪芽满脸高兴,“这雨下得突然,王爷是特地吩咐我在这等小姐,担心小姐淋到雨。” “门房都有备着伞,你守在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雪芽被噎了下,撅着嘴不说话了。 苏玉忽然接过伞朝雪芽笑了下:“不过,这伞送的还算及时,雨天冷,你身体弱,不必送我,快回去休息吧。” “哎小姐!”雪芽唉了一声,一阵风过来她打了个喷嚏,顿时觉得自家小姐说得有道理,取了门房的伞赶紧回去了。 苏玉走到院中,见卧房的烛火还亮着,她慢下脚步走过去推开了门。 屋内江辞正借着光认真看书,听到声响寻着望过来,清隽的面庞霎时浮现出温柔的笑。 “玉儿,你回来了,有没有着凉?” 烛火昏黄,将那本带着些妖气的脸也衬得柔和起来,深邃含着笑意的双眸中只倒影着苏玉的身影。 苏玉摇摇头,收起伞放在了门口。 “阿辞,天色不早了,要不休息吧。” 江辞握紧书简,整个人又坐立不安起来。 他拿着书简从左翻到右,从右翻到左,竹片哗啦哗啦地响,就在他思绪纷乱的时候,苏玉已经卸了妆发梳洗好上了床榻。 “阿辞?你不睡吗?” 苏玉是真的有些累了,昨夜没睡好,今天又折腾了一天,沾到床困意就涌了上来。 “嗯,我,我,睡...我..” 江辞僵硬地放下书简站起身,啪嗒,书简掉落在地,他恍若一只受惊的兔子差点儿跳起来,他动作极慢地捡起书简,咬咬牙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玉,玉儿..我...”江辞低着头,“我再让人送一床被子,日后你睡床上,我睡..” “嘘!”苏玉爬起来站在床上捂住了江辞的嘴,她眯了眯眼睛,窗外角落的影子越来越大。 淡淡的梅香与周围的空气融合,随着呼吸钻进了身体,江辞喉结微动,僵在原地,不敢再多呼吸。 “阿辞,你看那边,锦思姑姑果然来盯梢了。” 苏玉突然凑近他的耳朵,他的脑子、心脏好似炸开了般,一个空白一片,一个狂跳不止,五感被无限放大,根本难以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